Wednesday, February 24, 2010

晚清第一重臣李鸿章

要读懂近代中国,就不能不读晚清史,要读懂晚清史,就不能不说李鸿章。

1862年初,由于曾国荃昧于近代中国的历史大势、执意要夺得攻克“天京”的头功,拒不接受其兄曾国藩要他率兵救援被太平军围困的上海的命令,李鸿章得以 离开曾国藩回乡组建“淮军”援沪,9000名衣衫褴褛、来路庞杂的新组建军队前后分7批,乘坐上海士绅花18万两白银租来的英国轮船,在太平军的眼皮子底 下,取道南京,直抵上海。

在李鸿章的铁幕周馥的回忆中,当时南京驻守在长江堡垒上全副武装的太平军将士个个剑拔弩张,他们清楚看到轮船上的淮军,只因为有外国轮船这张“虎皮”掩护 而不敢开枪。太平军的这一错念,直接导致了两方实力的改写,并把李鸿章推上了晚清权臣之阶。在上海带领淮军连打三场胜仗的李鸿章,直接从原先为曾国藩摇笔 杆子的幕僚,晋升为江苏巡抚,成为朝廷大员,从此开始了长达40年的宦海生涯,最终成为晚清第一重臣。

这位乱世枭雄在政治上大红大紫的40年,也正是中国封建王朝走向衰亡、近代社会启蒙生发的转折点。

他的政治对手梁启超在李鸿章去世后作传纪念他:“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李鸿章必为数千年中国历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李 鸿章必为十九世纪世界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梁启超甚至把他与古今中外的大政治家逐一相较,认为李鸿章与诸葛亮、王安石、俾斯麦等人都大有可以一较高下 之处。

李鸿章自嘲“破屋裱糊匠”,在风雨飘摇的晚清,他曾殚精竭虑,希望含悲饮忿,委曲求全,为清廷赢得喘息的时间,以图中兴,并师夷长技,力求自强。作为“洋 务运动”的领袖,他缔造了中国第一支远洋海军,创办翻译机构,译介西方政治和科技书籍,修铁路,开矿山,架电报,办工业,造军火,并主持公派大批留学生赴 美求学,其中知名的有詹天佑、严复、段祺瑞、唐绍仪等,为中国近代化做好了人才储备,其历史功绩,史学界早有公论。但因李鸿章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甲午战 败、代表清政府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百余年来,吐血而亡的李鸿章头上始终难以甩脱“刽子手”、“卖国贼”两顶罪臣高帽。

千秋功罪付史评。对于历史,我们无意重新评论,也无权贸然改写,我们只想还原大时代背景下的关键人物,还原一个既勤勉忠直、又圆滑狡黠,既权倾朝野、又万 般无奈的晚清老臣,以及他身后,那个伴随着中华民族百年进程、绵延不息的庞大家族。

李鸿章 舟大水浅无力回天

从李道炯家里新开张的饭店走出来,往西踱去不远,是一眼斑驳的古井,几百年来井绳上上下下的负重运作,已经把石井勒出许多道深深的豁口,仿佛大地上张着一 圈缺了牙齿的嘴巴,犹豫着不能说的秘密。

这是一个依旧固守农耕方式的村庄,少见的水泥路直通李道炯家门口,其他的地方,多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土路,黄色的油菜花在空气里迸发出略带土腥的苦香。李 道炯家饭店的匾额写得谦虚谨慎:“乡村饭庄”。

李道炯没有在匾额上大书他与李鸿章之间的关系,毕竟他的高祖与李鸿章是堂兄弟,这层关系解释起来还是相当拗口。但方圆几十里内许多八竿子打不着的房地产开 发商都在高挂鸿章招牌推销楼盘,相形之下,李家后人反倒显得低调。

李道炯的二儿子刚从城里学成厨艺,原先给别人打工,现在回家自己单干。磨店乡没有什么工业,也没有多少乡镇企业,当地政府希望发展旅游,李道炯脑子活络, 回家把房子粉刷粉刷,就替儿子开起了饭店。但这里的农家游似乎远未成型,仅凭一口古井,几段残碑,吸引不了远方来客。饭店大厅里只放了一张圆桌,四壁空 空。

合肥以东30里地的磨店乡,100多年前是个了不得的地方,无人不知这是当朝“中堂大人”李鸿章的老家。——“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就分别 影射着李鸿章与翁同龢两位大人的籍贯与人品。当地人说,这方水土历朝历代出过不少官员,就拿这口古井来说,开凿者是明朝一位姓熊的侍郎,所以它的官名叫 “熊砖井”,是一口“很有水平的井”。相传这井有法力,曾经有一位官员为求庇佑,从井栏上敲下石头,回去刻了官印,所以熊砖井有一处豁口特别大。村人们相 信,李鸿章一家就是喝了这井水,才一路发迹荣升,家道中兴。这方水井润泽了李家起码八代人,如今还生活在井边的李道炯,是当地的支书——祖上为相国,后代 是村官,形成一种对比式承继关系。

“若不是40多年前那场狂飙式的群众运动(‘文革’),这儿很可能会出现一个晚清传统式官宦大宅门的博物馆,因为现在人们收集到的李家各式碑刻,仅仅拓 片,堆在地上也有半人高。”《李鸿章家族》一书中这样写道。祠堂与石碑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只有那口古井,因为还有日常供水的实用价值,在浩劫中保存了下 来。

李道炯指着家门前的水塘告诉我,李鸿章小时候在这里洗过澡,私塾先生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树上,随口吟了一句“千年古树当衣架”,少年李鸿章开口就接“万里 长江作浴盆”。

在李鸿章故居陈列馆里,故事变成了李鸿章的父亲随口吟出“风吹马尾千条线”,年仅6岁的李鸿章朗声应对:“日照龙鳞万点金。”折射出胸中气象的下联让父亲 吃了一惊,当即决定送他去私塾念书。

这些对联已经不止一次地被引用了。在另外一些野史中,据说是朱元璋小时对出了这对联。所以“日照龙鳞”等句,是否真的出自幼年李鸿章之口,现在已不可考, 但是这位官至一品的北洋大臣,确是一位文采斐然的诗人,同时还是个出色的书法家。6岁时的“日照龙鳞”也许是杜撰,但20岁时他的自述诗,已经可以一窥他 冀望少年得志、扶摇直上的自我期许:

蹉跎往事付东流,弹指光阴二十秋。青眼时邀名士赏,赤心聊为故人酬。胸中自命真千古,世外浮沉只一鸥。久愧蓬莱仙岛客,簪花多在少年头。

——《二十自述》

他的野心与抱负并未等待太久,21岁,李鸿章中举人,24岁中了第25名进士,殿试二甲,朝考一等,成绩名列前茅,年纪轻轻就进了翰林院。曾国藩因此写信 给李鸿章的哥哥李瀚章:“令弟少荃(李鸿章字),自乙丙(指道光二十五、二十六年)之际,仆即知其才可大用。丁未馆选后,仆以少荃及筠仙(郭嵩焘字),帅 逸斋(帅远燡字),陈作梅(陈鼐)四人皆伟器,私目为丁未四君子。”

曾国藩果然目力过人,他冷眼相中并热心扶持的这4个青年人里,郭嵩焘后来成了中国第一任驻英大使,而李鸿章一生纵横捭阖,位极人臣,历任北洋大臣、江苏巡 抚、湖广总督、两江总督、直隶总督等职,被梁启超尊为近代史的“当时中国第一人”。

暗中同情变法的老臣

“天下惟庸人无咎无誉……”翻开梁启超的《李鸿章传》,开宗明义第一段,如果翻译成大白话,是这样的:

天下只有庸常之辈既没有骂名、也没有美名,如果有人能让全天下人恨他,那他一定是盖世奸雄;如果有人能让全天下人爱他,那他可算是盖世豪杰。但是,全天下 人那么多,其中庸常之辈占了绝大多数,非常之人不到百分之一,用庸常之辈的标准,来评价非常之人,靠谱吗?所以誉满天下的,未必就不是滥好人;谤满天下 的,也未必不是真伟人。老话说:盖棺论定。可我发现有的人盖棺了几十年、几百年,却还没有定论。……且不管此人是大奸雄还是大豪杰,但他的位置与行事,不 是庸常之眼可以借烛光窥探,也不是庸常之舌可以信口乱雌黄的。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才有资格读我所写的李鸿章。

梁启超自己承认,他跟李鸿章“于政治上为公敌,其私交亦泛泛不深”。所以来自梁的褒奖是颇为难得的,因为这是一个敌人的赞美。

其实,在内心深处,李鸿章是支持维新变法的,但他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官僚,懂得在斡旋的同时首先自保。他在后宫听到荣禄跟慈禧的关于法办维新派的对话,马 上私下传授给了康有为,暗示他们有所准备。

康有为等人提出的很多举措,如废八股、建新式学堂等,都是李鸿章以前在奏折中提过却没能办成的,所以他对康颇有惺惺相惜之意。戊戌六君子被杀,慈禧对维新 派进行彻底清算,很多人揭发李鸿章实际上是“康党”。慈禧也想趁机敲打敲打他,就拿着别人揭发他的信给他看:有人说你是康党。

李鸿章答:“臣实是康党,废立之事,臣不与闻,六部诚可废,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主张变法者即指为康党,臣无可逃,实是康党。”慈禧听 后默然不语。李鸿章干脆承认:如果说支持变法就是康党,那我确实是康党。但是李很明白:戊戌变法一方面是政纲的斗争,另一方面是光绪的“帝党”和慈禧的 “后党”之间的夺权斗争。这一点上李鸿章特别圆滑,他说“不与闻废立之事”,即表态:我从来不参加“帝党”。慈禧也因此放了他一马。

天津教案扶上青云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快40岁才中了进士,他这个进士中得不早不晚,正好与曾国藩同一年考中,这种关系那时称为“同年”,是一种极其微妙而重要的人际关 系,从“实惠”上说,远超过同乡、同学、同族……因为同时考中进士,就意味着要同时做官,初为京官的他们有着共同的联系与参照,无形中成为一个整体。

李文安是刑部司法官,有清廉正直之名,他性格内向,资质平平,但眼力不差,在“同年”中始终跟曾国藩走得近。当时的曾国藩不过是一员普通京官,而李文安却 早早地安排两个儿子李瀚章与李鸿章去拜曾为师,学“经世之学”,这大概是李文安贡献给家族的最高智慧。

1851年,洪秀全金田起义,中国此后长达百年的乱世拉开序幕,在天子脚下摇了6年笔杆子的“翰林”李鸿章,也被拖回老家干起了“绿林”。他的淮军体系, 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建立起来。

1870年天津教案,一边是外国人打死了天津知县,捣毁衙署,一边是中国人焚烧教堂领馆,打死了二十几个洋人。七国连衔抗议,扬言要把天津化为焦土,外国 军舰集结大沽口,直接威胁北京。慌乱的清廷马上把最强悍的淮军调到天津,顺手把李鸿章推上了外交前线。

在此之前,他的恩师曾国藩已在处理此事。曾性格正直,希望秉公直断,处理方案是百姓洋人各打五十大板。结果两边都不领情,愈闹愈凶,事情还没办完,曾国藩 的身体就垮了,一年后去世。

李鸿章手段圆滑许多,他知道事不宜拖,快刀斩乱麻:赔偿洋人50万两,条件是军舰立即退兵。杀掉主要“打教”的20人,充军发配25人,就双方死伤人数来 说,基本是一命偿一命。据说到了真正处决之时,拉出去砍头的并不全是杀洋人烧教堂的人,其中一些是从监狱里拉来的死刑犯冒名顶替的。

清廷一看李鸿章这个安徽人本事不小,又会带兵打仗,又会跟洋人周旋,奏折写得又好,那就别让他走了,留在天津吧,以后跟鬼子别扭的事还多着呢。于是很快, 李鸿章就接到任命,接替曾国藩出任直隶总督,后兼钦差大臣(即北洋大臣),至此,他的权势和声望,已在曾国藩之上了。

英国大船商之妻立德夫人在她的《李鸿章的生平与时代》中,这样描写李鸿章:“有些话题他不愿意触及,但一旦不得不谈,就表现出惊人的坦率。……有这样一个 仪容伟岸、极富个性的人在身边,作为一个女人,慈禧太后一定会更有安全感……”

御用火车太监拖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许多项“第一”与李鸿章直接相关:第一支完全由洋枪装备的部队;第一支独立的洋炮部队;第一家大型综合军工企业:江南制造局;第一个译 书机构: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第一个语言和工程技术学校:广方言馆;第一次公派留学生:1872年留美幼童;第一家轮船航运企业:轮船招商局;第一个近代平 等条约 :1874年《中秘条约》 ;第一个电报局 :1880年设立于天津的中国电报总局;第一条自建铁路:唐胥铁路;第一所陆军军官学校:天津武备学堂;第一支近代远洋海军:北洋海军;第一部海军军制; 第一面中国近代国旗;第一家机器棉纺织厂;第一个海军基地……

是他推着中国走上了现代化进程的第一步,但这些“第一”阻力重重,有时甚至进两步,退一步。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中国边境只是短暂地平静了几年,到了19世纪70年代,沿海再度吃紧。在晚清文武之中,最早提出兴办铁路的大员也是李鸿章,他的原始 出发点仍是为了加强海防。在1874年清廷组织的海防大讨论时,李鸿章第一个递上奏折,全面地提出了他的洋务自强战略,其中格外强调了铁路的军事意义: “火车铁路,屯兵于旁,闻警驰援,可以一日千数百里,则统帅当不至于误事……”而朝廷内反对派的理由则是:“开铁路,山川之灵不安,即旱潦之灾易召。”

李鸿章的聪明与狡猾,就在于他懂得阳奉阴违的艺术。1880年,李授意唐廷枢上奏要求修筑运煤铁路,为免朝臣非议,还特意声明:这条铁道不设火车机头,以 驴马拖载,才好歹得到了恩准。

李鸿章当然不会满足于马拉驴载的车皮在铁路上缓缓滑行,他一直伺机争取更进一步。1881年,唐胥铁路通车时,是有机头的,由英国工程师设计、中国工人制 造的“龙号”蒸汽机车头,成为中国第一条铁路上的第一台机车头。但通车没多久,“机车直驶,震动东陵,且喷出黑烟,有伤禾稼”,机头被下令禁止使用,运煤 的车皮再次被驴马拖载所代替,这大概是中国近代化进程中最大的笑话之一。李鸿章迂回前进,6年后,当铁路大讨论再次提到清廷的日程之上,他耍了个小心眼, 决定设法送慈禧一个小礼物,让西太后亲眼见识一下火车的魅力。

送礼是没有阻力的。于是,1888年,古老的皇宫西苑,从中海紫光阁起,经北海阳泽门北行,直到极乐世界东面的镜心斋,出现了一条由法国人全额赞助的 1500米的微型铁路,与此配套的还有一台小火车头和6节小车厢。这个可以快速行进的“玩具”,成了皇亲国戚们在深宫后院的游览花车,大开眼界的慈禧转而 明确支持铁路修建,长达十余年的铁路大论战,最终洋务派取得了胜利。

李鸿章精心策划的那条中南海里的小铁路,后因慈禧厌烦了宫闱中时有机车声响,又将机车头驱动改为由太监们拉着车厢在轨道上缓缓滑行,成为晚清末年荒诞滑稽 的另一幅插图。

甲午战争一败涂地

李鸿章曾自比“破屋裱糊匠”,时代危艰,清廷风雨飘摇,他能做的不过是东修西补,挽回不了颓局。

作为西洋枪炮的终生崇拜者,李鸿章一直致力于中国军事力量的振兴,为北洋海军建设耗尽了后半生。从1875年到1888年北洋海军正式成军的十几年中,中 国在数千公里的海防线上装备了25艘舰艇,其中从国外定购的有14艘,包括两艘巨型铁甲舰和7艘装甲巡洋舰,而“定远”、“镇远”两艘铁甲战舰,为东方第 一巨舰。

但这支海军命运多舛,先是撞上千年罕见的“丁戌奇荒”,然后又遇上慈禧太后的“万寿庆典”,使这支舰队的有限经费多次被挪用。据姜鸣先生在《龙旗飘扬的舰 队》一书中考证:慈禧的颐和园工程共挪用海军经费750万两,等于吞掉半支海军舰队。

甲午战争之初,在全国上下一片主战声中,李鸿章处境甚为孤独。陈寅恪的弟子石泉先生在他的《甲午战争前后之晚清格局》中认为:当时对中日军事实力悬殊,以 及对自身军备的弱点,其他官员都不如李鸿章心中有数,北洋海军的军力仅够自保,完全不足以应付境外开战。而以清流党人为代表的士大夫集团,对李鸿章的隐忍 妥协,不肯增兵备战,惟事寻求外援的做法,已经不能忍耐。

这场战争几乎还没开打就注定了败局。“清流”翁同龢跟李鸿章是多年的冤家对头,在海军的经费问题上对李多有牵制,最要命的一次是1891年,翁作为户部尚 书(相当于现在财政部长),居然让清廷停发海军两年的购船经费。所以李鸿章在战争爆发时怒对翁同龢:“你还有什么话说?”

国内“主战”、“主和”两股政治势力相持不下,影响到作战的指挥与策略。开战以后,丁汝昌奉李鸿章之命,因海军快船不敌日本,不可轻试,故颇慎重,惟“游 弋渤海内外,作猛虎在山之势”,以防护北洋海口,牵制日本海军行动而已。国内主战派则认为他拥舰自保,“偷生纵敌”,向清廷嚷嚷要临阵换帅,惩办丁汝昌。

类似例子在甲午战争中俯拾皆是,可以说,中国人一边在与日本开战,一边自己在窝里掐架。

甲午战败,李鸿章经营多年的北洋海军全军覆没,代表国耻的《马关条约》一签,“卖国贼”这顶帽子就死死地扣在了他的头上。事后李鸿章对人说,他一生事业, 至此扫地无余。李常常自叹:“吾被举国所掣肘,有志焉而未逮也。”

马关谈判期间,李鸿章遭日本浪人行刺,弹中左颊,血流不止,这次颜面尽失的马关之行深深刺激了他,他发誓“终身不履日地”。两年后他出使欧洲回来,在日本 换船时,怎么也不肯乘上摆渡的日本小船。最后人们只好在两条大船之间架起一块跳板,扶他过去。

两年之后,李鸿章的忠实幕僚吴汝纶赴日本考察教育,当他来到签订《马关条约》的春帆楼上,看到当年李鸿章谈判时坐的椅子比别人矮了一截,不由悲从中来。同 行的日本人请他留下墨宝,吴汝纶写了4个字:“伤心之地”。

《中俄密约》的骗局

在李鸿章签署的丧权辱国的条约里,有一份代表清廷跟俄国签订的《中俄密约》,当时极为保密。清廷的目的,无非是想与俄国建立防御同盟,但沙俄开出条件:你 得让我在东北修建铁路。铁路一旦修到了海参葳,无疑大大增强俄国在远东的实力。

《中俄密约》的真正内容,在签订后的几十年中一直是个谜,舆论沸沸扬扬,各国间谍无孔不入想得到情报,上海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甚至刊出伪造的版本,清 廷则因为这份说不清的密约承受了巨大压力……其真实情况直到清王朝和沙皇俄国政府都被推翻后,两国政府从前朝档案卷宗里发现了真正的《密约》原件,将之公 布于众,事情才大白于天下。

1979年,北京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伯爵回忆录,维特是当年李鸿章的谈判对手,也是签订密约的主要当事人之一。这些知情人在世时不便发 表的真相一旦公布,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当年李鸿章被骗了。

照维特回忆录里的描述,沙皇俄国提交给李鸿章签署的密约是被暗中调了包的,中国方面完全蒙在鼓里:

……他(主持签字仪式的外交大臣洛巴诺夫)看了看表,那时是12点一刻。他轻敲了几下,招呼侍役,然后转向会场道:“时间已经过正午了,我们去吃午餐吧, 然后我们再在协定上签字。”

我们于是都去进午餐。只有两个秘书在我们进午餐的时候,又将文件誊录了一遍,并作了必要的改正。午餐前已经传阅过的两份文件,被悄悄地用两份新的抄本换掉 了。在这两份新的抄本上,正式由一方李鸿章、另一方洛巴诺夫和我签了字。

维特还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谈判对手:“李鸿章是十分率直而且认真的”、“以李鸿章的智力和常识来判断,他要算这些人中很卓越的一个”。他同时承认,“那时 登位不久的尼古拉皇帝,正急欲在远东扩张俄国的势力……被一种夺取远东土地的贪欲迷住了心窍”,“是我们自己违反了协定,才造成今日远东的局面。这是一件 背信和昏聩奇怪地混合在一起的事”。

李鸿章万没想到自己的谈判对手是这样一群背信弃义的虎狼之辈,欧美之行回到天津时,他还以为做了一件好事。他对来访的黄遵宪不无得意地说:“ (此约可保)20年无事,总可得也!”但事实上,不要说20年,连两年的无事也没有保住。

临事方知一死难

79岁高龄的李鸿章,在《辛丑条约》签订之后,内外交煎,累月发烧吐血,卧床不起。在他临咽气之前数小时,俄国公使还不放过他,来病榻前纠缠,逼其画押把 整个东北作为俄国的“保护地”。李鸿章这次再也不肯上当,抵死不签,继而引发大吐血。

俄使走后,李鸿章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即刻向儿子李经述口述遗折,呼吁自强,在遗折中,李提出了“举行新政”的政治观点:

伏念臣受知最早,荣恩最深,每念时局艰危,不敢自称哀痛,惟冀稍延余息,重睹中兴,赍志以终,殁身难瞑。现值京师初复,銮辂未归,和议新成,东事尚棘,根 本至计,处处可虞。窃念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伏读迭次谕旨,举行新政,力图自强。庆亲王等皆臣久经共事之人,此次复同更患难,定能一心勰力,翼赞讦谟,臣 在九泉,庶无遗憾。

临终,他嘴里还在痛骂向慈禧力荐义和团的前任山东巡抚,“毓贤误国!”

正如毛泽东评价李鸿章的那一句:“舟大而水浅也。”他是个强人,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已经是末路了,大舟被小水所误,徒劳搁浅,是个人在时代中的悲剧。

忠心耿耿跟随了他40年的老臣周馥此刻守在李鸿章床边,见李已经咽气,但双目炯炯不闭,遂哭出声来:“未了之事我辈可了,请公放心去吧!”李鸿章“目乃 瞑,犹溜涕口动欲语,可伤也”。(周馥《李文忠公七律诗》注)

所谓“未了之事”,在临终病榻上,李鸿章曾口占一绝。在这首绝笔诗里,诗人兼政治家李鸿章不但道出自己孤身一力难扶大厦的悲凉,也似乎预见到了自己将背负 重大骂名,成为祭坛上代人受过的牺牲品,一些意象甚至暗伏了清朝的没落与衰亡: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

最终笔锋一转,把对个人悲剧的伤痛转向了对国家命运的担忧,他对后继者的叮嘱——“海外尘氛犹未息,请君莫作等闲看”,其情怀与语气,几乎与著名的“革命 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如出一辙——当然,李鸿章与孙中山,所代表的阶层不同,所维护的政权不同,所崇尚的政治理念也大有差异,但中堂大人临终时流露出 来的对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热望,也许跟中山先生一样真诚。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局限,作为晚清老臣,无论李鸿章受到怎样的臧否,他都 确实尽力把自己的这一棒传递了出去,一代一代中国人,就是秉着这股自强的心劲,各执信仰,各走一程。

“中国摩根”陈光甫 [此博文包含图片]

中国近现代的百年金融发展史上,真正能称得上是银行家的不多。关系着民生命脉的金融体系,一直牢牢地控制在政府的威权之下,官商不分,只是一个为官僚资本 掠夺民间财富的工具。

1897年,由李鸿章、盛宣怀主办的中国首家私人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在沪成立,标志着近代金融业的发端。

此后不久,在金融买办与官商林立的上海滩,崛起了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陈光甫。他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金融企业家,创办了中国最成功的私人银行——上海商 业储蓄银行。更重要的是,他比别人更自觉、更彻底地扬弃了“官商”办银行的传统,而代之以更为专业化的金融创新和服务意识。 有人将之媲美于美国的金融大亨摩根,称之为“中国摩根”。

风光背后是万般艰辛。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有限空间里寻求发展,他的努力与探索,内心的矛盾与挣扎,是中国近现代商业金融史上一段不可缺少、令人折服又生感 慨的往事。

“官商” 生涯

历史的完成,充满着偶然与必然。

陈光甫1881年12月17日出生于素有钱庄生意传统的江苏镇江。其父为经营火油生意的商人,后到汉口的报关行谋职,当他看到外商在中国雄厚的商业势力, 决意让年幼的次子到汉口报关行当学徒。在父亲的安排下,陈光甫努力学习洋文,为将来的前途预谋出路。

事实证明,老父的确颇有远见。正是因为英语特长,陈光甫1904年争取到了赴美参加圣路易国际博览会的机会。这一年成为他一生通达的起点。在博览会上,他 邂逅了孙中山。孙中山当时在美国旅行考察,为推翻清政府奔走。虽然身为清廷的外派人员,陈光甫对这位“乱党分子”早有仰慕之情,两人促膝长谈,甚为投机。 孙中山竭力劝说他参加革命党人组织——兴中会,缺乏思想准备的陈光甫没有答应,但是,他拿出口袋中的5块美金资助孙的革命。两人从此结缘。在博览会上,他 还结识了孔祥熙,两人也成为莫逆之交。

博览会结束之后,陈光甫选择继续留在美国学习商科。1909年,他获得商学士学位后回国。此时,当年主持赴美国际博览会的官员陈琪正在筹办朝廷的洋务实业 ——“南洋劝业会”,他深知陈光甫是个干才,邀请他参与筹备。劝业会结束后,经人推荐,陈光甫得到“清理江苏财政局”总办应德闳的重用,帮他佐理财务,进 而得到当时的江苏巡抚程德全的赏识。

这正是辛亥革命风起云涌的时候。程德全因为响应革命,得以担任江苏都督,他任命陈光甫为省财政司副司长。在他的支持下,陈光甫终于等到施展拳脚的机会,把 从海外学到的现代商业思想投入实业运用。他把江苏的两家官钱局进行改组扩展,创办江苏兴业银行。

这是一家官办银行,拥有发行钞票等诸多特权。经过缜密思考后,陈光甫却做出两个让人“看不懂”的决定:将总行迁往上海,放弃钞票发行权。他认为,迁都上 海,可使得银行处在全国金融中心的环境,便于业务发展,而且远离省府,经营上就能少受政治的干预和控制。至于放弃特权,同样出于长远考虑——如果保留发行 权,省政府见钞票随时可以发行,会认为向银行要钱是天经地义的事,银行必然会重蹈过去官钱局的覆辙,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

陈光甫以美、英商业银行的经营模式为参考,采取了一系列新式经营方法,努力革除官钱局的旧习气,试图在刚刚起步的中国金融行业树立一种规范、透明的新风 气。江苏银行的业务开始渐渐上轨。但一场意想不到的飞来横祸,打乱了陈光甫的全盘计划。

此时,袁世凯已经夺得辛亥革命的成果,孙中山发动的讨袁二次革命被挫败,革命党领袖们不得不再次亡命日本。袁世凯随后四处捕杀革命党人,当他得知炮轰江南 制造局的反袁兵舰竟然是从江苏银行支取军费后,立即下令追杀时任江苏银行总经理的陈光甫。

侥幸的是,袁世凯的总统府秘书长是陈光甫的同乡兼同僚,素与之交好。在他的竭力开脱和周旋下,陈光甫才免于一死。袁后来派辫帅张勋接任江苏都督,张勋要求 江苏银行“抄报银行存户名单”,遭到陈光甫的拒绝。张勋勃然大怒,免去陈的官职。

归国之后短短几年的种种遭遇,让陈光甫陷入迷茫。政局动荡,风云变幻,个人的理想和抱负是如此脆弱。对他曾有知遇之恩的两位靠山:封疆大吏端方和江苏都督 程德全,一个死于非命,一个遁入空门。

政治是危险的,最好是远离政治。陈光甫决心避开官场干一番自己的事业。

“小小银行”的金融之道

下面做什么呢?

还是办银行!陈光甫决定,办一家不依赖于官府、不受官僚政客控制的新式私营银行。

1915年的上海滩,已经是远东的金融商业中心了。各种中外公私银行林立,租界里有花旗、汇丰、三井等实力雄厚、经营成熟的外资大银行;此外,还有中国银 行、交通银行等十多家中资银行;旧式钱庄生意的发展势头也很猛。

办银行最需要的是资金。此时的陈光甫虽近乎两手空空,却信心满满。他认为他所计划开办的新式银行,一开始并不需要巨额资金,也不必和其他商业银行较量股份 金额的多少。先期集资,然后逐步增加存款,同时增加放款,资金的积聚和运用得当,就可以解决。

1915年6月2日,宁波路9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下文简称“上海银行”)正式开业。开办的资本额名为10万,实则仅为7万,陈光甫的朋友——前洋务派 官僚、买办庄得之认股22500元,陈光甫囊中羞涩,只认了5000元,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庄得之帮助垫付的。这是当时上海滩最穷的一家银行,被人戏称为 “小小银行”。开业仪式上,陈光甫不敢办酒席,不敢请同业董事,连银钱公会的董事朱五楼都不敢请。

这一年的年底,一位忽然到访的来客为陈光甫送来了雪中之炭——1万元股金。受托之人正是流亡海外的前民国大总统、当年曾受赠5美元的孙中山,而送钱来的人 则为孔祥熙。孙中山慷慨解囊后,宋氏姐弟和其母倪桂珍也投来5000元股金。至此,“小小银行”的资金在半年内已经翻了一倍,达到20万元。

没有官办银行或实力雄厚的银行可作为押借款的道契,也还没有像钱庄那样与洋商银行进行业务往来的资格。这家“小小银行”究竟如何在上海滩闯出自己的道路 呢?

当时银行基本都是以权贵巨商为吸储对象和贷款对象,比如北四行中最新派的金城银行,创办时北洋军政官僚和前清遗老的存款占了90%,1927年增资以后, 北洋军阀和官僚的投资仍然占一半以上。这种状态极大地制约银行的发展,一方面,银行的资本来源过分依赖于官僚权贵或者政府存款。这种存款非常不稳定,一笔 存款的转移就会对银行的经营产生致命打击。另一方面,资金来源的特性使银行不敢也不愿意向工商业投资,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捕捉到最快的挣钱机会,于是, 只能投机房地产市场、证券市场或者经营政府公债。

上海银行一开始就把“注重储蓄”放在首位,彻底告别“官商”办银行的传统。通过大量吸收储蓄存款,迅速扩大自己的银行资本,找到发展的通路。陈光甫把“服 务”定为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行训, 他提出六条原则:要不辞琐碎,不避劳苦,不图厚利,为人所不屑,从小做起,时时想办法。

“人争近利,我图远功;人嫌细微,我宁繁琐。”当时的钱庄根本瞧不上小额存款,特别对银元存款,一般连利息都不付。陈光甫特别注重小额储蓄存款,把存户定 位为收入不高的中小层社会成员,如一般职员、教员、家庭主妇等等,并在营业室门面、流程和办公方式上力求使银行的形象平民化。虽然都是小额存款,但是由于 储户面广,加之资金稳定,集腋成裘,成效可观。

为了吸引储户,上海银行打出了“一元开户”的广告。一天.营业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对方带来100元,要求上海银行为他开设100个户头。银行的工作人员 接待了他,一张接着一张地为他填写储蓄存单,一直到填完100张。很快,上行信守诺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海。

以社会大众为服务对象的“小小银行”终于在上海滩上站稳了脚跟。到了1936年,上海银行的储户共计15万7千余人,按当时人口5亿计算,那么每3000 人中就有一人在该行开户。渐渐地,其他各家银行也开始仿效上海银行的做法,形成风气。陈光甫本人和上海银行也在社会上获得了良好的信誉。

围绕服务时时创新,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推出了诸多的“最早” :最早推出各种新型储蓄品种,如零存整取、整存零取、存本付息、子女教育储蓄基金、养老储金和婴儿储蓄,发行储金礼券——分红色和素色两种,用于婚丧嫁娶 红白喜事;最早在银行中设立调查部;最早开设储旅行支票;最早从事外汇业务和农业贷款;最早使用机器记账;最早将银两与银元并用,最早经营外汇业务。 此外,推行对物信用,开创货物抵押贷款。

陈光甫非常注重向民族工业放款,以利其发展。张骞在南通创办的实业集团——大生集团,就曾得到上海银行的支持。上行的南通分行由此诞生,成为上行最早的分 支机构之一。上行的另一个放款大户,是荣宗敬、荣德生的申新集团——申新纱厂和福新面粉厂。

1934年,荣氏兄弟的申新纱厂陷入困境,因债务太多,到期无法偿还。陈光甫联合几家华商银行组成银团,以申新纱厂的资产做抵押,继续放款,清偿了荣氏兄 弟的债务,帮助申新七厂渡过了一次最严重的危机。这种雪中送炭的商业行为被业界视为最好的服务。

经过陈光甫的苦心经营,到1922年,上海银行资本额增至250万元,与浙江兴业银行并列全国第五位;存款达到1345万元,在全国商业银行中居第四位。 至1926年,上海银行与与浙江兴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并称“南三行”,

到30年代初期,当日这家最穷、最小的小小银行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私人银行,在中国的金融界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陈光甫本人也跻身于“江浙财团”的首脑 人物之列。

逃离不了的政治舞台

乱世即是舞台。

观其一生,陈光甫一直竭力和政治保持距离。早年他曾积极关心政治,也为孙中山的革命尽过绵薄之力,然而创办江苏银行的经历和两任政治“靠山”的下场,让陈 光甫意识到与官场结合的危险性,并决心远离官场。

然而,身为一个成功的经济界人士,又如何摆脱掉政治的干系呢?陈光甫信仰的是资本主义的自由市场。作为民营金融企业家,他希望中国成为一个资本主义自由竞 争的社会。所以,他一方面反对封建军阀的割据,希望中国统一,因而同情北伐,反对北洋军阀政府。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新成立的统一政府不干涉经济,允许各行 业的自由竞争。

政局动荡,因缘际会,每每让陈光甫身不由己地卷入政治时局。作为一名商人,他在近代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扮演了一个分量相当吃重的角色。

20年代中期北伐战争,虽然多次受邀于孔祥熙,陈光甫对局势一直持观望态度。1927年初,蒋介石率国民革命军东进江西、浙江,直逼上海。小心谨慎的陈光 甫终于“押了一次宝”。他和虞洽卿为首的“江南财团”四处活动,为蒋介石的北伐筹集了巨额军费。并劝说中国银行副总裁张公权垫付1000万捐款,他告知老 朋友将来有上海海关关税作担保,会有把握收回。

“四·一二” 政变后,宁汉对峙时,陈拒绝执行武汉政府的停兑令,由此深得蒋的信任。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陈光甫被任命为中央银行理事、中国银行常务董事、交通银行董 事、贸易调整委员会主任和国民政府委员等职。为了求生存与发展,他后来积极开展国际贸易,特别倚重美国的关系以提升自己的地位,以求在官僚资本的轮番镇压 下,保住上海银行。

1935年,陈光甫被时局的浪潮推到了一个重要的关口。这一年,国民政府实施币制改革,发行法币替代市场上流通的白银,国民政府筹划以白银兑换外汇,受到 双方信任的陈光甫被派遣赴美磋商。拜见美国财政部长后,陈光甫百般斡旋,并动用他在美国财政部的关系,终于消除了美方的顾虑,对方最终同意收购7000万 盎司白银,另接受5000万盎司作为2000美金的抵押贷款,银价按照美与墨西哥和加拿大协定方式。该协定在“七七事变”前,曾起到稳定法币信用的作用, 而且抗战中也为国民政府储备了抗战的财力。

“白银协定”的成功,让国民党政府对他另眼相看,而他的尽职用心和恪守信用,也获得了美国人对他的信任,罗斯福总统的私人代表向蒋介石推荐陈光甫,称赞陈 是“中国优秀的金融家”。在美方的提名下,陈光甫出任中美、中英外汇平准基金会的主任委员。之后,抗战爆发,陈以商人身份参与外交,洽谈“桐油借款”和 “华锡借款”,为中国抗战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再立奇功的陈光甫,越发受蒋介石的器重。据说,赴美借款成功后,蒋介石曾想让陈光甫出任财政部(一说是贸易部)部长,但被他委婉拒绝。陈光甫虽然位列国府 委员等等要职,但从来只挂虚职,从未入阁。随着事态的变化,陈光甫对蒋介石的失望情绪也与日俱增。蒋介石败落之后,他曾对属下说:“接近政治如玩火,过去 对国民党政府押了一宝,险些引火烧身。”

解放战争期间,中共方面为争取这位江浙财阀的头面人物也花了不少心思。最初通过银行中的地下党员,给他邮寄解放区的宣传品,让他对共产党政策有所了解。上 海解放前夕,陈光甫避居香港。毛泽东、周恩来通过特使,多次劝说他回归祖国,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贡献力量。毛泽东曾把亲笔签名的《毛泽东选集》送给陈光 甫,而陈光甫则以一部清代胡林翼的来往书信作为答礼回赠毛,因为胡林翼号“润芝”,与毛泽东的字同音。

之后,陈光甫始终在国共两党之间摇摆不定,既不愿去台,也无意北上。只是派出自己的代理人处理在内地的事务。1950年,上海银行实现公私合营,仍推陈为 董事长,陈光甫派内侄、原香港分行经理到北京参加会议,他知道自己毕生的心血已不在控制中。同一年,他把香港分行更名为上海商业银行,向港英当局注册,从 此与大陆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脱离关系。1954年,他在台北创办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行,继续自己的金融事业,复业后的上海银行营业至今。

“不变随缘,随缘不变”——这是章士钊送给陈光甫的一副对联。生逢乱世,“随缘善变”,只是生存的需要。对陈光甫而言,他只是想做一个更纯粹的金融企业 家,不为政治威权所左右,在自由的、规范的市场中,凭借着完善的经营管理和专业的服务最大限度地创造财富。

1965年,陈光甫到台湾定居。1976年,以96岁的高龄与世长辞。

Pilgrims and progress

ON THE corner of Ramoche Temple Road, a bustling alley where the ethnic violence that engulfed Lhasa nearly two years ago first broke out, finishing touches are being put to a fried-chicken fast-food restaurant. Opposite, a newly opened second-floor café offers coffee, sandwiches and well-cushioned seating. On the street below, five helmeted riot police—one of them with a rifle—stand rigid and vigilant. Hard as it tries to look normal, Lhasa cannot quite pull it off.

The fried-chicken outlet, called Dico’s, is on the site of a building stoned and ransacked by Tibetan rioters on March 14th 2008. Almost every shop along Beijing East Road, into which the alley leads, was torn apart that day. Some were burned. The contents of most were piled up in bonfires on the street. Their Han Chinese owners fled the scene, but 18 died in the conflagration or from physical assaults. Hundreds of businesses were badly damaged by the Tibetans. The government said losses amounted to 280m yuan ($41m). An unknown number of Tibetans were killed, too—most of them elsewhere, as protests and riots flared across the plateau.

The authorities are now trying to lure business and visitors back to Lhasa. But they clearly fear that without the scattered groups of (Han Chinese) riot police, and occasional patrols through the city by armoured riot-control vehicles, mayhem could break out again. Riot police with guns are also stationed on balconies and rooftops overlooking Ramoche temple and the nearby Jokhang temple. These are the holiest shrines of Tibetan Buddhism in Lhasa, and flashpoints for its periodic outbreaks of anti-government protest and racial violence. Sera monastery, 3km (2 miles) north of Lhasa, crawls with police.

The authorities’ decision to allow this correspondent a rare visit to Lhasa was part of their attempt to display a bit more confidence. So too was their decision to hold talks with representatives of the Dalai Lama at the end of January, the first since November 2008. It was noteworthy that China agreed to talk at all, given its furious denunciation of the Dalai Lama team’s position at the previous round. But the talks concluded with little sign of compromise by either side. The political mood in Beijing has turned increasingly hostile in recent months both to dissent at home and to foreign pressure. Shortly after the Dalai Lama’s envoys arrived in Beijing, a senior official in Lhasa gave The Economist an earful about the “splittist” behaviour of Tibet’s spiritual leader.

Hundreds of Tibetans, many of them Buddhist monks and nuns, are believed to remain in custody after a draconian crackdown on dissent in response to the unrest. There have been persistent reports of torture. Officials have tightened control over monasteries. Hundreds of monks staying temporarily at Lhasa’s big three lamaseries (as many are wont to do in order to further their studies) have been sent back to their home regions, leaving behind only those officially classed as permanent residents. A senior lama at Sera says 500 monks are staying there now. A Chinese press report last year suggested there might have been at least twice as many when the riots broke out. “Patriotic education” of monks—including denunciations of the Dalai Lama—has been stepped up. This year the government plans to complete a drive to ensure that every monk and nun in Tibet is officially registered. China’s bureaucrats are past masters at keeping files on people to control them.

But the authorities also hope to win hearts and minds. January 18th saw China’s first large agenda-setting meeting on Tibet since 2001, a year before China’s president and party chief, Hu Jintao (a former party secretary in Tibet), came to power. The “Tibet Work Conference” predictably called for efforts to combat “penetration and sabotage” by Tibetan separatists. But it also stressed the importance of “leapfrog development” in Tibet, a goal also raised at the last such meeting, and dwelt on the need to raise rural incomes.

The streets of Lhasa reveal why the countryside matters for stability in Tibet. Dark-faced rural residents throng around the Jokhang at this time of year (the winter slack season), prostrating themselves before it. Visitors from the countryside are thought to have played a big role in the riots of March 2008. In cities such as Beijing and Shanghai migrant rural workers sometimes protest over conditions but have little to do with urban political dissent. In Tibet the unifying power of religion and reverence for the Dalai Lama give urban and rural Tibetans strong common cause.

Chinese officials have long been fretting about the backwardness of the Tibetan countryside. Two years before the riots they launched what they call a “comfortable-housing project” in rural areas. These are home to some 80% of the Tibetans who live in the Tibet Autonomous Region (more than half of China’s Tibetans live in neighbouring provinces). The project has been a huge undertaking. Late last year the government said it had completed, a year early, its target of building or refurbishing 230,000 houses by the end of 2010. The programme is due to be completed this year with the rehousing of another 40,000 rural families. By then the scheme will have covered 70% of households, at a direct cost to the government of nearly $500m, or as much as its total planned spending on Tibet’s rural areas in 2010.

The impact of this is already obvious. Newly built (or rebuilt) settlements are common along the 300km (185-mile) road between Lhasa and Tibet’s second-biggest city, Shigatse, to the west. Multicoloured Tibetan prayer-flags flutter above the houses, sometimes bunched together with China’s red national flag. Near Shigatse, officials display the new two-storey home of a peasant, Bianba Tsering, who describes the benefits showered upon him by local authorities in the past five years: money to start a chicken farm, land to start a brickmaking business, wood to build his house (a few hundred metres from his water-deprived old one). Portraits of China’s leaders from Mao Zedong to President Hu adorn the wall of his living room.

Not all peasants, as the unrest showed, are as happy as Bianba Tsering. As one of its members, he enjoys the favour of the party, which has trouble recruiting in rural Tibet because of its insistence on atheism. Often the rehousing project has involved moving people only short distances, and providing better supplies of water and electricity. But it also affected nomads. The government says settling them in fixed abodes helps preserve overgrazed grassland and makes it easier to provide education and health care. Critics allege that nomads have often been given no choice. Robbie Barnett, of Columbia University in New York, says that in Tibetan areas of other provinces officials have been “especially severe” in forcing nomads to settle.

Nomadic no more

Lhasa Evening News, an official newspaper, reported in December that 37,161 houses had been built for nomads in Tibet by October, or 92% of the official target. Construction was supposed to be finished by the end of the year, it said. Activists say an ancient way of life risks being wiped out. But the government believes that grouping rural dwellers together will help them pool resources and lead to better incomes, even though those affected, except the poorest, have to pay some of the money for the new houses themselves (helped by subsidised loans). In 2006 Tibet’s party chief, Zhang Qingli, said the comfortable-housing programme and job creation in the countryside were an essential foundation for keeping “the upper hand in our struggle with the Dalai clique”.

Figures alone might suggest that Mr Zhang (a hardline Han Chinese) is making headway. Rural incomes have been rising fast—last year by 13%, the seventh successive year of double-digit growth. But they were still only 70% of the national rural average per person (5,000 yuan, or $730). President Hu said at the Tibet Work Conference that Tibet should strive to catch up with the national average by 2020. Officials admit this could be tough. Some of this rural-income growth has been generated by the spate of housing construction (Bianba Tsering’s brickmaking business has been an obvious beneficiary). This is coming to an end.

Road- and railway-building has been a help too. Tibet’s infrastructure has been improving fast. A Nepali businessman says that shoes he transports by lorry used to take three days to reach the border with Nepal. Now it takes a day-and-a-half, thanks to an upgrade of the Friendship Highway, as the China-Nepal road is called, at a cost of hundreds of millions of dollars. Tibet’s first rail link with inland China, opened in 2006, is blamed by many Tibetans for a surge of migration to Tibet by ethnic Han Chinese, an influx that helped trigger the unrest two years ago. By 2012, says a senior official in Lhasa, it will be extended to Shigatse.

But unlike the rest of China, where a manufacturing boom in recent years has been the biggest engine of rural-income growth as poor farmers flock to the factories, Tibet has little in the way of labour-intensive industry. Nearly ten years after its launch, the Lhasa Economic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Zone is still a mostly desolate expanse on the edge of the city. A senior manager at Lhasa Brewery, a joint venture with Carlsberg, a Danish brewer, says his company might be the biggest industrial employer in the city. It has a mere 240 workers (70% of them Tibetans, an official proudly boasts). The brewery is planning to open another plant in the development zone this year, but it will be more automated. Almost all of the beer is consumed in Tibet. The region is much too far from affluent markets, and still too ill-connected, for most manufacturing businesses to think of setting up there.

There is still tourism from elsewhere in China, rapidly picking up again after a slump in 2008 (foreigners are kept on a tight leash lest they foment unrest). Last year tourism provided 42,000 jobs for rural Tibetans, compared with fewer than 35,000 in 2007, according to official figures. Service industries produce more than half of Tibet’s GDP and Han Chinese are likely to be the biggest beneficiaries of the growth. Despite the destruction of Han businesses in 2008, many if not most of the city’s shops, even in the old Tibetan quarter around the Jokhang, are run by Han Chinese. One Han grocery shop owner says he is glad there are still riot police stationed around the area because there would be no time to call the police if there were more unrest.

Another technique the government is adopting to make rural citizens happier is to give them big discounts on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 A similar scheme was spread nationwide last year, but in Tibet peasants enjoy subsidies of 20% compared with 13% for the rest of the country. At a white-goods shop in Lhasa, a manager predicts Tibetan farmers will soon be snapping up discounted freezers. This is because the shop is about to apply the subsidy to a supersized model “that could accommodate an entire yak”.

Let them eat yak

It will take a lot more than a handy supply of frozen yak-meat, however, to keep Tibet stable. In public, at any rate, officials have yet to undertake any critical re-examination of how their policies went wrong in 2008. China’s official news agency, in its report on the Tibet Work Conference, described these policies as “totally correct”. An official in Lhasa professes the belief that foreign analysts are quite mistaken to think that the unrest might have been fuelled by the economic marginalisation of Tibetans amid an influx of Hans. Rather, it was the “Dalai clique” that used a “very small group of people” to mislead the public into rioting. Unwilling to acknowledge the depth of Tibetan resentment, China looks doomed to repeat its mistakes.

廖信忠 我们台湾的家长里短

廖 信忠 我们台湾的家长里短

  我就是要写有影响力的书,这影响力当然要反映在销售量上“促进两岸交流”这帽子太大了,那是出版商加的,我可戴不起

  本刊记者 吴虹飞 发自北京

  “不得不承认,我跟芸芸众生一样,一点都不特别。”台湾新晋杰出青年廖信忠说。他过了30岁,还没立起来又趴了下去。虽然他是受“拯救水深火热 的大陆同胞”的教育长大,但让他“水深火热”的却是个上海女人。他“为爱走天涯”,屈居在上海青年旅馆里。

  他记得淮海路上的女孩子打扮颇精致,他也知道全中国没几个地方的女孩子是那样精致的。当然成都的导游女孩也还满漂亮的,遗憾的是她光顾着和同车 的老美说话。后来,让他水深火热的人和他分开了。那年12月31日,他又去青年旅馆和过去的朋友“跨年聊天”。没多久,那旅馆居然拆了。

  老实说,廖信忠最初是因为失业,灰溜溜地回到台湾,闲着没事才开始写作的,也算自娱娱人。但这一系列关于台湾的文章还在脑子里构想时,他已经预 知它们肯定会“火爆”。

  他毕竟在天涯社区混了好几年,知道怎么用轻松俏皮的语气吸引人。但直到文章上了天涯头条,他才意识到这有可能改变他的人生。就算他是再懒的人, 也不能不写得越来越认真。

  写到第二个月,开始有出版社找上门来,之后陆陆续续竟有30家左右跟他接洽。“一层层送上去审读几乎花了一年时间,很折腾人。最后是国台办拍板 的,”他不免觉得好笑,“这也太看得起本人了。”

  我的书写给一般大陆民众看

  不但大陆这些年在“转型”,台湾也在“转型”。

  《我们台湾这些年》以年份为顺序,谈到了台湾许多政治大事,自然免不了蒋介石、蒋经国、李登辉、美丽岛、民主萌芽等关键词,但这本书本质上更是 一段段草根个人成长史。

  民主萌芽时期他只记得当时烤香肠的小贩支持党外运动,每次党外人士的场子移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卖“民主香肠”。他写到了他们那代台湾小朋友 在幼稚园里“拿爆竹炸大便、掀女生裙子”的趣闻,也提到了“蒋公看小鱼逆流而上”的课文。无意中,他解构了政治。

  至于某年某月的爆炸、刺杀、绑架等耸人听闻的大案件,综艺节目、流行音乐、电影明星等小话题,这本书里没有一个深入下去,有浮光掠影的嫌疑。但 廖信忠认为他只需点到为止,“再深入就变成写给知识分子看的书了,虽然我也不是写不出那样的文章。”

  他认为自己的书目标读者是一般大陆民众。“现在很多人都有种误解,好像只有知识分子才有话语权,搞得这些人在台湾问题的认识上产生许多骄傲。有 些对台湾了解一点的知识分子对这本书有些抵触的情绪,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毕竟他们过去对台湾问题有话语权,今天一个号称台湾普通百姓的年轻人写这么一本讲 述台湾草根史的书出来,并且火了,好像他们的话语权就有被消解、减弱的危机。”

  有人批评他“文笔过差”,结构过于“松散”,廖信忠说,“其实,要写一本文笔好的书对我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他就是要“家长里短”的感觉, “好比很久不见的朋友或是离家多年的兄弟,回来之后跟你聊聊这几十年的见闻”。

  廖信忠至今还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作家”。最近有人喊他“老师”,他感到很心虚,自谦只是一个“二流写手”。

  他无论在哪里照“观光照”都嬉皮笑脸,可能因为毕业于东吴大学(周杰伦校友),又经常戴一副眼镜冒充斯文,还引用了苏珊·桑塔格的一句话,“任 何一个对世界有兴趣的人都会对中国有兴趣。”至少对他来说,大陆到现在都还是个谜,参不透。“中国可能是全世界最难预测未来的地方,作为平民百姓,只好认 真地把握现在。”

  “在大陆跟在台湾一样,我一直在零售业工作。现在很多台湾人想到大陆来工作,是体会到了在台湾的局限性。毕竟大陆光内需市场就很大了,对一般打 工者来说,做同样的工作,在大陆视野能更上一层,薪水增加的幅度也比台湾更大,还不如到大陆来。但大陆的工作竞争非常激烈,压力很大,台籍员工只能不断提 升自己的专业能力以不断创造出被利用的价值。我好像也是差点被取代的那群人之一。出版这本书对我来说是人生一个非常大的赌注,我在半年前就把工作辞了。”

  传说首印是30万。廖信忠确实发了笔小财,不工作了,坐飞机到处上电视节目——“只是出版商还没给我发钱而已。”

  “我觉得现在出版界有个怪现象,大家以卖烂书为荣,一本书读过的人越少越能被拿来吹嘘,好像读这样的书人的品味就出众。”廖信忠说,“我就是要 写有影响力的书,这影响力当然要反映在销售量上。”但他又立刻为自己撇清:“‘促进两岸交流’这帽子太大了,那是出版商自己加的宣传词。我可戴不起。”

  大陆人失去了敦厚的传统美德

  人物周刊:普通台湾人对大陆有多少了解?

  廖信忠:大陆对台湾好奇,台湾也对大陆好奇。但毕竟分隔了几十年,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理所当然”的想象,认为对方就是那个样子的。

  台湾对大陆的消息是选择性接受的,有时还说大陆满大街都是自行车和蓝衣服,或者是黑心食品,完全无视这几年大陆的进步和努力;另一些人则对大陆 充满了幻想,认为大陆进步得不得了,台湾完全比不上。

  人物周刊:现在台湾人还想反攻大陆吗?

  廖信忠:别开玩笑了,谁吃饱撑着会干这种事?我当兵的时候特别害怕大陆那段时间来“解放”台湾,因为一旦有战事我就要上战场。等当完兵,好像又 跟我不相干了。不管什么国家、地区,政治宣传常常借大义号召人民,反正宣传者自己家一定没事,“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人物周刊:在大陆的台湾人对人十分礼貌客气,是不是因为在陌生的土地上淘金有些害怕,所以才这样?

  廖信忠:台湾人来到大陆,还有些政治顾忌,自然会低调一些,有些客套话听听就好。很多台湾人包括我,很不喜欢大陆朋友才刚认识没多久,就兴高采 烈地聊政治,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指点江山他们才爽。这对台湾人来说是很没礼貌的事,在台湾大家聊天时对政治性话题越来越克制,免得因立场不同聊着聊着吵起 来。这也算是20多年来不断学习包容与尊重对方的结果。

  人物周刊:不少人说,台湾将传统文化保存得更完好,大陆则因为历次政治运动,传统文化出现了断层。你觉得呢?

  廖信忠:所谓“台湾将传统文化保存得更完好”是真的,却也是许多大陆文化人对台湾的文化想象,是那种知识分子自以为浪漫的念旧情怀。你要知道所 谓“台湾将传统文化保存得更完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大陆在搞“文革”,蒋介石为了显示自己才是中国文化的正统,继承了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一脉的中 华道统,才开始了“中华文化复兴运动”,所以一开始就是带有政治意味的。

  不过虽然起初另有企图,却也真使整整两三代台湾人受到一些儒家文化的影响。相较之下,大陆经历“文革”那代人,常常给我一种阴沉、不信任人的感 觉。大陆一整代人甚至是这代人教育出的下一代,都失去了中国传统上那种敦厚的美德。当然作为外来者,我没有什么发言权啦!

  人物周刊:金庸的武侠小说一度在台湾被禁,什么原因?

  廖信忠:就拿《射雕英雄传》来说好了。这部书当初在台湾叫《大漠英雄传》,原因是“射雕”二字在毛泽东诗词中出现过。另外,这部书里不是有“东 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嘛,问题就在“东邪”住在东方的桃花岛上,被怀疑有暗喻台湾的意思。

  周杰伦的歌词一点灵魂都没有

  人物周刊:你对台湾的流行文化,比如音乐和电影怎么看?

  廖信忠:台湾相对来说只是一个海岛移民社会,没有什么深厚的文化底蕴,所以文化产业不是走创意型就是走精致型,你可以看到台湾艺人都特别会包 装,偶像明星一大堆,却没有几个真材实料的。娱乐就是一种“产业”,与高度发达的商业运作机制相结合。现在周杰伦够红吧!很多人赞赏他所谓的“中国风”歌 词。这些歌词很惟美没错,可老实说这些歌词有意义吗?我觉得一点灵魂都没有,只是古典符号的堆砌组合而已——抱歉啦,校友!

  而大陆呢?我常常看到大陆某些地方要办什么创意文化基地,就想,“没有开放的气氛,创意个屁!”但是中国文化这个矿脉本身是挖掘不尽的,如果哪 天有些领域更加开放,必定会产生更多元的想法。如果说这一代大陆人没文化,可能是这20年间疯狂追逐经济成长造成的。

  人物周刊:你觉得族群政治在今天的台湾还是一个突出问题吗?《海角七号》里,为什么台湾人对日本殖民那一段历史抱那样的态度?

  廖信忠:日本殖民那段历史当然是台湾历史的一部分,无法视而不见,对老一辈的人来说,那是他们的集体回忆。我在书里也提到了,在这50年之间出 生的人,老实说对大陆没有什么感情;可能有一些比较有背景或文化的家庭会让小孩接受汉学,这些人对大陆、中国有归属感,但一般民众对此是完全陌生的。

  很多人无法接受《海角七号》里最后一幕台湾人在港口欢送日本人的画面,但这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日本统治台湾的时候,不仅有官方、军方人员在 台,也有各层面的平民百姓与台湾人一起生活,许多日本人一出生就是在台湾。那些年里台湾人一出生也理所当然地就是日本国国民,自然会亲近日本。

  国军来台时,台湾人真的是万人空巷在欢迎,大家欢欣鼓舞,庆祝终于回到祖国怀抱。但国军一下船大家就吓了一跳:怎么他们衣冠不整,穿着草鞋,背 着锅碗瓢盆,跟乞丐一样;反倒是日本军,哪怕是投降时也个个仪容整洁精神抖擞。加上来台官员、军队之后的恶行恶状,台湾人的失落感和恐惧感可想而知。

  至于族群,过去我一直认为我们家毫无疑问是闽南人。但这几年台湾历史的研究慢慢成为显学后,许多人赫然发现,其实大部分闽南人都多多少少混杂少 数民族血统。

  这可能让许多所谓“汉人沙文主义者”有点沮丧,但其实这就跟台湾的族群一样,不断有新的族群移入,不断在融合。很多人跟我一样,本来对自我的身 份意识一直很明确,但现在越来越模糊,不再坚持。现在在台湾,身份认同的最大公约数就是“我是台湾人”,但不要上纲上线到政治层面,这只是一种基于土地情 感与认同的说法而已。

  人物周刊:台湾的政治娱乐化倾向是不是很严重?

  廖信忠:台湾的政治娱乐化,是因为大家都想争取上新闻的机会以表明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事,而电视媒体越来越为争收视率而娱乐化,双方一拍即合。所 以有时你会看到一些很夸张、戏剧性的景象。不过现在还好,这种方法越来越引起一般百姓的反感,所以也越来越收敛。其实这也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吧,毕竟台 湾走民主路线也才20年而已。

回家乡的恐惧-----中国部分县城的现状

回家乡的恐惧-----中国部分县城的现状 王德邦
  
  一、并非无端的恐惧
      
      因家事,我于 6 月 27 日 赶回广西北部的全州县。火车在晚点一小时五十分后于 28 日凌晨一点多到达全州车站。下车的人不多,出得站来碰到用小面包与三轮机动车(在我家乡叫 ” 慢慢摇 ” )拉客的却不少,把整个车站前的广场塞得只有一条可过车的道。他们大声招揽着客人,也为争拉客人而互相责骂着。
      
      全州是个有 80 余万人口的农业大县,近十来年曾经的几家国有企业已全部倒闭并被变卖。县城除了商业、服务业,基本没有其他产业。这样一个县城,车站拉客自然就成了许多人 谋生的选择。竞争激烈也可以想见。如此一来,此地也是各派势力逐利之地,各种矛盾都集中突出。
      
      我们一行五人(三个大人,两个小孩)是出站中最大的客户群,自然引得拉客者的追跟。在努力摆脱拉客者后,我们因座车太久而决定先在站前小饭店 吃点东西再走。我发现那些小店青一色都挂着我们邻县灌阳县饭店的招牌,我很奇怪怎么本县没人来开饭店,反是邻县来开店?进得一家店后我说出了疑问,谁知那 老板说: ” 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其实都是本县的饭店,因为灌阳路远,来这里等车并在此吃饭的人多,所以饭店为招揽生意而都改名为灌阳饭店。 ” 接着他似乎意犹未尽地说: ” 本县都难经营下去,外县来怎么能经营。 ” 我闻听此言,马上追问一句: ” 是生意难做,还是干扰太多? ” 那老板似乎马上意识到失言一样,于是随声附和着: ” 都是,都是。 ” 我也感到自己所问含糊,但又感到饭店老板似乎明白我所指。
      
      对家乡全州近年来我常听人谈及社会治安状况恶化,小小县城吸毒赌博成风,黑社会势力嚣张,各种偷抢、打杀、欺行霸市情况严重,民众在街上不经 意侧目都可能招致一顿拳脚,甚至刀棍,百姓普遍感到人身无安全保障,生活在惶恐之中。我所指饭店干扰多就有受社会黑恶势力影响的含意。显然在全州说到干扰 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理解到黑势力上。
      
      正在我们吃饭时,进来两个青年,在店中转了一圈就出去了。过一会又进来一个青年要了一点小吃在那慢慢地边吃边东张西望。对于在社会底层漂荡了 十几年的我,一看这情形就感到不对头,本能地警觉了起来。我一面用当地话催促大家快吃,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饭店老板车站派出所有个亲戚他是否认识?那老板说 不熟,而那吃饭的一听就起身走了。老板似乎有意无意地自语了一句: ” 是当地人应该不会动手吧。 ” 我想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可能不一定顾忌当地不当地,于是我们赶紧结帐离开饭店,到外要了个面包车往县城里赶。
      
      车站到县城约有八里路。三年前我回去时这段路车费是 1 。 5 元,包车是 5 元钱。现在一问价钱涨到 2 元一位,包车他开价 20 元。我们座上车后本以为他会一路到县城,结果他居然在出站口又让一个青年上车,那人上车后就爬在车上不知真睡还是假睡。走出不到一里,居然又有一批人在路 边嚷嚷,他们大约是十来个二、三十岁的青年,全部光着膀子。一人上车来看了看,见我们是一家,后边还有一个爬着的,就没再上车。又走了两三里,在漆黑的路 边居然又有一个人来上车。当时应该快凌晨两点了,我本来紧张的神经一下膨得更紧。凭经验我认为这不是巧合,于是我不断与家里人对话,提醒他们注意。这两个 先后上车的人没有跟司机说到哪里,司机居然也没问一句,就一一默契地让他们顺路上来了。我想这种情况如果出事,那司机肯定跟他们是同伙。
      
      好在座了一段路进入城里时,那两人就先后下车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并气愤地质问司机怎么中途还搭人。那司机居然毫不示弱表示车没有让我们包。 我只好忍气吞声,不管怎样终于平安回到了家。我的紧张引起了家中亲人的埋怨,认为我过虑了。然而过了几天一个在县城的远亲碰到我,他跟我说他听到有几个混 混(当地流氓的称谓)前几天差点对一家从外地回来的人下手,幸而发现是当地人,否则不会放过。忽闻此言,我当时惊出一身汗,当然我希望那一家所指不是我 们。
      
      我从京回到老家,居然有如此紧张以至恐惧的感受,显然不是纯粹的胆小。经验告诉我身边潜伏着太多危险。当然我无钱供他们偷抢,但这些作案者却 未必领会对象的无钱。
      
      可见恐惧离我们多近。我这样在外闯荡多年并且外表看来也让山乡小民可能误解为有权势的人,也面临这种安全的威胁,可以想见一般平民百姓与外来 客商的安全感会有多少。
      
      
      
      二、黑社会、警察、政府
      
      我们县下面龙水、大西江两个乡的大山中有锰矿,本来国家明文禁止私人开采,但在这些地方大量存在私人开采情况。这本是很容易查的事,但当地执 法部门基本上睁只眼闭只眼。原因是此中大多数的矿井有执法部门作后盾,有的甚至直接就有执法部门的股份。当然也有另外一些个体老板去开采的,那么这些通常 就是警察抓捕的对象,然而警察也常常网开一面,只在一些重大节日,如春节前才在有内线掌握了充分情报后出击,抓一个矿老板就罚他三十到五十万元,交钱后就 放人,放了后又去挖矿。这样一来,矿山就成了当地警察与执法部门的小金库了 — 私自参股渔利,或公开执法抓矿老板罚款为单位创收。
      
      在当地把持这些矿山的就不是那些只有钱的,而是全县有名的黑社会势力。在龙水与大西江的所有矿山,都是直接由县城黑社会势力出人去保护,名为 防当地村民抢矿,实则就是收取高额保护费。而这些黑社会的后面就是警察。
      
      今年 6 月上旬,为了争取收保护费的权力,全州新起来的黑社会势力,号称 ” 十二少 ” 与原来掌控矿山保护权的老黑社会势力 ” 谢老三 ” 团伙发生了冲突,最后约定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桥头展开决战。一时双方上百人卷入战团,最后以老势力首领 ” 谢老三 ” 被砍倒,十几人重伤入院,新起的黑势力获得主导权而告一段落。
      
      同样在 6 月中旬,又一次全州新起来的 ” 十二少 ” 受当地一派出所领导的指令,召集了二十号人,在县城一家大酒店门口,公然将另一黑帮势力近八十人砍散,并当场杀伤十余人。事后 ” 十二少 ” 被警方通知避离县城近半月,等事态平静后又返回了县城。
      
      在县城北边原城市菜蓝子基地 — 小菜园,随着社会发展,城市扩建的需要,县政府曾以公益事业需要的名义动员村民同意征地。后来政府又将征来的地出让给房地产开发公司,这惹得村民不满,进 而招致一批村民的抵制。当地政府为了平息事态,消除民众对施工的干扰,竟然动员 ” 十二少 ” 出来为其干事,为他们提供办公室,给他们工资报酬,并给他们一些工程承包。如此利用黑势力来消除民众抵抗。
      
      
      
      三、没有安全感是一种普遍的生存状态
      
      这次回乡感触很深是听到普遍感叹没有安全感。在家财物没有安全感,随时有可能被偷,入门偷盗情况在当地很严重。出门人身都没有安全感,一不小 心可能被人偷抢,或被打。
      
      我回到家的当天,在县城我妻子的姐来看我们,进门不久就聊到社会治安差,经常有人早上出去跑步时都被抢,有的女的戴的项链与耳环在街上公然被 抢,并因此把耳朵与脖子撕拉得鲜血淋漓的都有。因此她一再告诫她妹妹别戴什么首饰上街,尤其晚上不要在外,若晚上在外十拿九稳要出事。她说自己就被人抢 过。在她说话的神情中都流露着一份惊恐。
      
      同样我到城郊一个叔叔家去探望,在与他聊到社会一些情况时,他感触地说这个社会现在连人的生命都没有保障了。听到这话我是吃惊的,因为我这个 叔叔在我们当地是有名的会点功夫的人,他曾独自徒手空拳打倒过三个与他一般高大的流氓青年,以致在当地传为佳话。现在连他都感慨没有安全感了,可见事态的 严重。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感到不安全。他说: ” 现在社会这帮青年不知怎么回事,一下不对就动刀子,并且成群结队,一打架就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上,更让人惊心的是这种架还经常发生。我在县城卖小菜, 就常见到这种打架的情况,那真让人害怕。也许我是老了,经不起风险了。 ” 其实我叔叔也才五十岁,应该不算老的。
      
      当我回到离县城三十多里山路的老家时,我的伯母跟我流着泪诉说: ” 我辛苦养的八只鸭正准备去卖时,前几天被人骑摩托车到乡下来用麻袋装了去。村里有人看到两个青年来抢的,但不敢去追,甚至不敢近前。因为他们手上有刀,并 且坐着车。留在村中又都是些老人孩子,谁经得起他们打。后来我们报了案,也没见有什么结果。 ” 我赶忙问: ”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 ” 她说: ” 近年来这种事常发生。村中养的狗也常被人偷了去,现在连狗都养不起了。这些强盗常常是明目张胆地开着摩托车来,碰到什么就盗什么,毫无顾忌。若有人敢去阻 止就还得招顿打。 ” 我问: ” 难道说当地政府就一点不管吗? ” 她说: ” 他们管个屁!那盗狗的有的就送到了他们嘴里,他们完全是一伙的。 ” 闻听此言,我无言以对。在这边远的山村都难求得一份应有的安全感了。中国重灾之下是不存桃花源了。
      
      四、免税之后话农民
      
      中国中央政府给农民免去一切农业税后,我原以为这次回家可以听到不少欢呼了,或者还能感受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久违的农民的欢欣。在跟农民亲 戚交谈后,结果却让我大出意外。
      
      6 月 29 日 ,我携妻带子去了岳丈家 –鹅塘里村。该村离县城十二里地,不是边远农村也不是城市边上,但自然条件在农村算中上等,因为灌溉条件很好,人均也有近两亩田地,农作物运到县城贩卖也 还方便。如此条件,在农业税免掉后应有个直接的感受。然而我在跟孩子的舅吃饭时就直接问: ” 现在应该没什么农业交税负担了,农民该好过了吧? ” 他说: ” 农业税是不用交了,但是农民负担一点没感到轻。因为农资贵了,如化肥、农药比原来都贵了。这些东西涨的价甚至比免掉的农业税还多。还有城里吃国家饭的(意 指拿财政工资的)工资不断涨,物价也跟着涨,而农产品却不见涨,这样一来农民实际收入增长还是没有。近十几年来那些吃国家饭的条件在不断改善,哪个见过农 村靠种田改善过生活条件的?那些农村家庭有所改善的也都是靠到外打工而不是种田。这样一来农业税作用有多大?当然免比不免好,但免税显然不是根本上改变中 国农民状况的路子。 ”
      
      由此可见中国今天免农业税的改革绝不能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包产到户改革相比。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的改革给农民带来的翻身感今天实在难以找 寻了。我曾苦思过那个时代为什么能唤起农民那样的激情与欢欣,原因其一应该是农民劳动力的解放,由捆绑的集体劳动,到自主的劳动,这是一种大的变革。同时 对生产资料土地的使用权的获得,激发出农民生产上的主观能动性;其二、农业科技的进步,杂交水稻的推广,使农村很快解决了吃饭问题。这种对自己劳动力支配 权与土地使用权的获得的改革是有历史意义的改革,生活上由吃不饱到吃得饱的进步是个质的飞跃,就此而言那时候的包产到户是真正意义的改革,而今天的免税充 其量也是种给农民的减负而已。在这点上,可以瞒天瞒地,但瞒不了农民的切身感受,农民的切身感受是对真假改革最好的诠注。
      
      五、没有盼望是农民最大的悲哀
      
      这次回乡,村民给我最深的印象是没有了盼望。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农村改革伊始之际,农民心中充溢着激情,对未来怀抱着憧憬,就那时的日 常三餐来说应该还是没有今天丰盛的,直接可支配的外在物资也可能没有今天富足,但是那时的村民普遍精神是乐观的,心情也是开朗的,生活是带着阳光的。然而 几十年改革下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农村就失掉了已有的欢欣,农民脸上退去了那难得的笑颜,代之而来的是阴沉与愁苦,是灰暗与无望。
      
      说实在这神形早几年我回去时就有感受,但一直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跟村民谈论时,只是听他们叹息连连,说这也负担,那也困难。这次回去我就 决定详细与他们谈谈,看究竟是何原因。这次我在两天跟十来个村民一块吃饭时就直接问他们: ” 今天感到是否顺心?对今天的生活是否满意?是否有高兴的感觉?对未来有什么盼望? ”
      
      我从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中可以听出几方面意思。第一、今天生活比以往是有所改善,日常吃的比以前丰富了,穿的也相对要好些了;第二、挣钱的机 会比以前要多些了,就是应急时借点钱也方便些了。
      
      大家觉得现实的直接物资条件的确比以前有改善,但是大家感觉不出快乐。原因主要在以下几方面:其一、精神上被抽空、颠倒了一样。这个世界好象 找不到有意义的东西了。金钱就是价值,一切贪官污吏、偷盗、娼妓都成了社会炫耀追求的目标,社会丧失了荣耻。人生这样生活下去怎么是个活法?尤其后辈儿孙 在这种世风之下根本没法教育引导,他们要走向何处,实在令人忧心。每每面对这一切,人就感到生活没有了意思。
      
      这是个没有了精神的社会,乱搞一气就是一生。这是村民普遍的心态;其二、没有盼望。包产到户几十年了,温饱早解决了,生活条件也有所改善了, 但是这些变化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有了,后来虽有些变化但都很微小,没有明显的改观,甚至在许多方面条件还在恶化。农民几十年的奋斗也没有走出根本性改观的 命运,还是处在社会底层,还是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温饱,中国社会的改革发展,那些所谓强大与崛起似乎都与农民无关。城里高楼不断,当官的工资一涨再 涨,贪污受贿的公布款项也几位数往上翻,但农民却原地踏步,这样的社会与这样的改革早已让农民没有了盼望;其三、村民负担加重了。虽然前面所讲挣钱路子相 对多了些,但用钱的路子似乎更多。挣钱远没有需要用钱涨得快。教育一提高收费,农民送孩子上学就难了,增加的赚钱机会远没有增加的支出钱的机会多,而辛苦 劳动增加的收入也远没有增加的开支大。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户农家基本可以将子女送到他考不上学为止,不管家中有三个还是四个孩子,失学的不多。而到上世纪九 十年代中叶,一般农村家庭只能送一个孩子上学了,不管考得多好,全家只能保一个最好的上学。到本世纪以来一般农家要想送出一个大学生那就非得集几家人(亲 戚朋友)的财力不可,并且每年还听到因孩子考上大学而父母却逼得自杀的事。可见农民增长的收入远不够增长的开支。仅就教育一项农民负担比以前重得何止十 倍。同样医疗上,随着社会发展,农民越来越看不起病了。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一般农民生病住院还较普遍,至少到乡级医院去治治,很少听说在家等病好的,更 没有听到等死的。要知在那时若有让老人在家等老,那家的后生就别想在当地抬起头来,当地舆论非得把那家说臭不可。而我这次回家却听说我村及邻村出现过几桩 老人在家等死的事,并且奇怪的是村民居然对此给予了理解,或者是变成了麻木。这让我深为吃惊并感到可悲;其四、对政府绝望而麻木。在老百姓眼中政府就是贪 官污吏,无休无止的贪钱;政府就是收税收费,没完没了的要钱;政府就是敲诈勒索,防不胜防地榨钱;政府就是连哄带骗,夺走农民手上的一切资源。不公如此, 政府自己做了坏事还不算,还跟黑社会勾在一块来欺压老百姓。几十年的教训,让老百姓对政府没有了一丝幻想。我这次回去就没有听到一个说当局好话的,大家甚 至连骂娘都懒得骂了,可见绝望与无助。当然农民也还不知道出路何在,还不清楚怎么来改变现实。
      
      六、满城皆赌、毒
      
      这次回家触目惊心的还有那满街的麻将桌。我不知道县城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张大麻将台。反正三年前我回家时没有见到这种状况。这次我从狭长 的沿河街走过,见每座楼下的厅中都摆着张麻将桌,并且都座无虚席。在几个十字路口的楼下大厅还聚集着五六张到十来张不等的麻将桌,成群的人分坐在中间,热 火朝天地摸麻将。
      
      为此,我曾奇怪地问在县城做生意的一个朋友: ” 怎么一下县城变成个麻将城了? ” 他说:县政府将周边许多农村的地连骗带压征过来开发房地产了,村民一下没田种了,也没事干,刚开始一些村民想不开跟政府开发土地过不去,后来政府有意放开 他们赌博,一下有一批村民就忙于去赌而顾不上与开发土地作对了,甚至还有批人本不愿被征土地的,一下到赌场居然急着就来卖地,看来引导村民赌博也是化解社 会问题的路子。这样一来在政府有意纵容甚至引导下,县城就成了一张大麻将台,全民从赌,形成蔚为壮观的赌博气势。 ”
      
      县城不仅是公开的全民聚赌,而且在当地还活跃着一支据说有政府与银行为后盾的流动大赌队,附近几县一些官僚与商人多汇聚其中。他们一般每天流 动赌资就有几百万,组织者十抽一地收管理费。这么大的流水金额,管理费自然丰厚,没有一些执法部门在背后支持是坚持不下去的。这支流动的赌博大军在当地已 活动了一年多了。
      
      一个没有什么产业特色的县城怎么能支撑得住如此盛行的赌博?这样一来社会治安恶化就是必然的结果。
      
      不仅如此,这么个县城一年多前居然查出了一个在全国有影响的制毒贩毒案,并且因此还牵连进去一批地方官。那个从福建过来的制冰毒的首犯,居然 在全州经营了近十年,在县城下面一个乡的大山中有一个大的冰毒生产基地。可见当地吸毒贩毒的猖獗、盛行。
      
      面对家乡的状况,实在是怎一个沉重了得!然而,更沉重的是家乡绝不是中国的特例,它仅仅是中国现实的一个缩影。一个没有自身产业特色的小城, 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是在发展、繁荣,其实是浮躁、虚幻。那里的百姓没有基本的安全保障,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那里的百姓没有发展进步的盼望,一切劳动成果远 追赶不上各种教育医疗费用增加的负担;村民有限的资源被官僚蓄意剥夺搜括殆尽,官匪勾结让百姓居无宁日;当局恶意诱导与无能管控导致社会沉陷入醉生梦死、 赌毒泛滥的境地。
      
      这是个怎样个绝望的世界啊!我深深为故乡沦陷而悲哀,为华夏这遍土地沉沦而无奈。

中国经济崛起的秘密

中国经济崛起的秘密
作者:许行
来源:财识网
来源日期:2010-2-21
本站发布时间:2010-2-21 16:07:13
阅读量:514次

中国经济的发展,过去在国际上被轻视为“世界工厂”,经过这次世界金融海啸之后,中国在危机中复苏得比美国和欧洲各先进国家快些,于是中国官方便乘机造势,夸耀中国经济崛起己超越德国和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强国,再过十年或十五年,便要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经济大国和强国。这样的鼓吹,给世人造成一种错觉,似乎中国这个权贵资本主义比欧美自由资本主义更好,值得世界仿效。

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我们且来揭开宣传假象的面纱。除了比较人均GDP之外,还要比较人均国民收入。所有中国官方吹嘘的言论,有一个明显的吊诡,就是拿十叁多亿人口的中国,同人口只有八千二百万的德国和人口一亿两千七百万的日本放在同一平面来比较,这样的比较是很不合理的。要比,必须拿人均数字来比。如果将中国GDP以人口平均来计算,中国不仅远远落在日本和德国之后,甚至比斐济、阿尔及利亚都不如。

GDP要看人均值才有意义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的数字,二○○八年中国总GDP为叁十一万四千零四十五亿元人民币(塬先说是叁十万零六百七十亿,后来声明修订,增加一万叁千叁百七十五亿,成为叁十一万四千零四十五亿),按照二○○八年人民币兑美元平均汇率六点九四折算,为四万四千五百二十二亿美元,以十叁亿二千四百万人口平均,则人均GDP是叁千叁百六十二美元。

根据国际货基金去年四月发表的《二○○八年年世界各国人均GDP排名》,中国在此表上以人均GDP叁千叁百一十五美元被排名为第一百零六位,现在照GDP已加增订来排名,也只提前一位,为第一百零五位。如同排名第十五的美国(46859美元)比差十四倍,同排名第十九的德国(44660美元)比差十叁倍,同排名第廿叁的日本(38559美元)比差十一倍半,同排名第廿八的香港(30755美元)比差九倍,同排名第四十叁的台湾(17040美元)比差五倍。

如果不是虚荣心作祟,中国实在不必要在GDP上大作文章,将自己吹嘘成世界第二!其实GDP只能说明一个国家整体的经济实力,它并不等于人民真实的生活水准。所以,与其强调GDP,不如强调国民的人均收入。

去年十月新华社报导国家统计局最新的报告说,中国人均国民收入为二千七百七十美元,相等于人民币一万八千八百叁十六元。手头有一份国家统计局二○○七年发表的以一个季度为基数的全国各地区国民人均收入统计表,其中全国平均一个季度的国民收入是四千叁百二十二元,拿它乘四个季,等于一年一万七千二百九十一元,同上述的数字相接近。不过中国幅员大,各省各地的差距相当大,上海属于富庶之区,人均年收入接近人民币叁万元,甘肃便只有一万元,相差两倍。

上述的入均收入也只能算是一般性的数字,尚无法看得出同一地区贫富之间的差距。事实上同一个省市,有的人富,有的人穷,穷人永远比富人多。中国驻联合国副代表刘振民去年十月,在联合国就联合国经费分摊比例议题所作的发言中曾这样说:“如果按照世界银行人均每天消费低于一点二五美元的标准计算,中国的贫困人口总数超过二点五亿。”一点二五美元一天,等于四百五十六点二五美元一年,折成人民币约叁千一百元。可见中国尚有二亿五千多万人的年收入低于叁千一百元人民币;他们收入之低,只及国家统计局所列最贫穷的甘肃省人均国民收入的叁分之一。

权贵政府垄断国家资源和财富

单看人均国民收入,仍无法显示中国贫富悬殊的严重程度。据胡润百富资料所示,中国全国有八十二万五千个千万富豪,有五万一千个亿万富豪。但我翻阅胡润和福布斯有关中国富豪榜的资料,发现他们所公布的富豪都只是民间资本家,那些隐藏在国企和央企里面的权贵富豪,完全没有触及。当然,胡润和福布斯决不会将中央领导人和高干子女列入百富榜,这是禁忌的事,会触犯“国家机密”的。

事实上真正掌握中国财富的,还不是民间企业家,而是国营企业。在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管会属下,有一百八十多家名为中央企业的大财团。这些企业垄断了全国所有主要资源及其经营,从核能、航太、军火、航空、电力、石油、矿产、电子、汽车、航运、钢铁、机械等重工业,直到纺织等轻工业,以至于粮油等农产品,都在它们控制范围。此外,中国人民银行作为中央银行,直属国务院,控制着几间国营商业银行和民营银行,主导全国金融政策。中国证监会监控着股市活动,中国投资公司则从事外汇资金管理和投资。这些机构才是真正掌握中国经济命脉的旗手。

自从中国股市成熟之后,有相当部分中央企业加以分拆或整合,在国内和香港上市,吸收民间资金,同时也给官僚资本家开启入股成为企业股东的机会。

中央企业具有民营企业无法企及的特点,那就是它们有权获得国家财政拨款支援;只要中央政府认为有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从财政拨款或银行贷款获得增资。自从中央确定推行向外扩张的“走出去”政策之后,特别是石油气企业和稀有金属企业,都能获得中央大力支持,向世界各国进行收购和兼并。

中国的银行的特点是,贷放款受政府政策和权贵势力影响,无法绝对自主,因此呆帐率特别高企;但它同时受到政府保护,没有破产倒闭的危险。这种情形在中国加入世贸之前更是显见,弄得朱镕基焦头烂颜,想出剥离之策。一九九九年,他曾将四间国有商业银行和开发银行约一万叁千四百亿元不良贷款从银行剥离,划归四家资产管理公司管理,希望更新银行管理体制,结果是,旧痈剥离,新疮又生,剜肉补疮,无济于事,只要社会权力结构没有改变,银行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到了温家宝手里,○四年和○五年又进行第二次剥离。按照西方正常的银行体制标准,中国的银行不知要破产多少次了,但是在中国,银行是政府的,政府怎能让银行倒闭酿成金融风暴?

企业依附垄断制度造成国进民退

由此我们可以见到中国经济制度的特殊性。中国基本上还是一个由政府垄断的指令性的经济体系,这个体系在吃尽计划经济苦头之后改轨易辙,实行市场化,与世界市场和世界资本接轨,但政府垄断本性未改,指令性的行事改称宏观调控;于是政治上的权力垄断便与经济垄断结合起来,产生权贵资本主义。

由于与世界资本和世界市场接轨,所以才有引进外资之举。起初引进的是港资和台资。有了港资和台资的成功之例,随后又引来美欧日资本的进入,凭着廉价劳动,成为世界工厂。由廉价劳动所制造的廉价产品泛滥世界,由此才给中国换来大量外汇储备,逐渐走进G和2G。怪不得美国《时代周刊》要将中国劳工列为二○○九年时代风云人物。

中国经济虽然与世界接轨,它所接的主要不是金融,而是商品,因此世界金融海啸对中国金融体系并无太大影响,冲击大的主要是美欧人民消费锐减,大大降低了中国出口贸易;而受到出口暴跌打击的,首当其冲是外商投资企业和民营企业。政府垄断的国营企业,其强势是拥有国家财力、资源和政治权力,因此,当政府宣布以四万亿人民币解救经济危机计划,并放松十万亿元银行贷款的时候,名义上说是刺激内需,实际上这批钱全都落入地方官僚和国企央企手里,成了他们炒土地,炒楼市、炒股市,造政绩的资本。

解救金融危机的“国进民退”

中国经济在世界危机之所以能够首先复苏,其原因是,世界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以出口贸易为主,中国政府凭着历年积聚的外汇储备,和由高税率低福利得来的高速度财政增长,当机立断,大手笔放出十多万亿元去刺激投资,来抵消出口锐减的冲击,暂时站稳。但是这一大手笔的刺激,并未真的刺激起内需,只是刺激起一时狂热的投机,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潜伏的泡沬经济和通货膨胀的隐患。

金融海啸促成中国官营企业向世界扩张和“国进民退”,但官商垄断的市场经济不是真正自由市场,而是以官商利益为主的市场经济。因此,民间资本在这样的市场经济里大受权力干扰。所有民营企业,无论大小,其存在和发展都必须得到官僚的照应;大企业要找大官僚为靠山,小企业找小官僚为靠山;多数情形下还要向官僚进行巨额利益输送才能存活。这样的勾结自然种下祸根。虽然越是有大官僚靠山,发展机会越大,但风险也跟着越大,不知几时这大官僚的靠山会在权斗中败阵下台,连带地使自己的整个企业倾刻崩塌,倾家荡产之外还要同受牢狱之灾。

二○○七年还是胡润百富榜上首富的黄光裕,二○○八年便锒铛入狱,就是一个最近的例子。据胡润自己说,从一九九九年至二○○九年,在他的百富榜上落马的富豪共有五十位,其中十九位判刑入狱或等候宣判,包括上海首富周正毅在内。刑期最长的是荷兰籍华人、欧亚实业董事长杨斌和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他们均被判十八年徒刑,格林柯尔董事长顾雏军被判十年。华晨汽车董事长仰融,资产被官方强占后逃亡美国,最近传说,他想重返中国东山再起。有人戏称,胡润榜是“杀猪榜”,这就是中国民营大企业家悲剧的概括写照。

自去年起,“国进民退”成了财经界热门的话题,因为金融海啸和政府大手笔解救危机计划助长了“国进民退”。一方面,金融危机在相当程度冲垮了民间企业;另一方面,政府解救危机的钱像井喷一样都流到地方政府和国企手里。这就是“国进民退”的局面。

现在,国企和政府大官僚一样,财大气粗,他们是危机的得益者。在国际上,国企籍西方经济疲敝之机,并购外国企业,开发非洲、中亚和中南美市场;在国内,则扩大投资和市场占有额,挤掉民企。于是出现宝钢吞并民营宁波钢铁,山东钢铁吃掉民营日照钢铁,山西煤炭赶走浙商小矿主,中粮插足蒙牛,国内土地资源多数被国企控制,国有房产企业霸占了六成房地产市场,中石油正开始向天然气下游市场进军,企图上下游通吃。而东星民航的倒闭,固然同它本身经营不善有关,但若它换作国营企业,即使经营不善而亏空,也有国家财力撑住,不会倒闭。

“国进民退”的局面,同时也可说明温州资本为什么老远跑到杜拜去投资那里房产的道理。温州资本以小商品发迹,在国内己无适当的空间让他们发展成现代化企业的机会,只好集合资本到上海、杭州和杜拜去炒楼,否则别无出路。

中国模式不是现代文明模式

从上述各个层面的粗略分析,大概可以勾勒出中国经济崛起的图景;这样的图景,也可以称之为“中国模式”。

世界上任何存在的东西,都是有其必然产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背景,这正如黑格尔所说的:凡是存在的,都是现实的。但问题在于:这样的现实是否符合社会现代化发展的途径,是否符合人民大众的利益?

现行的中国经济体制,是一由权贵政府垄断的市场经济,垄断本身就与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规律相背离,更何况在中国,政府垄断是由独裁政治所派生的,权贵们垄断了政治权力,进而垄断了国家经济,由此结成一个特殊的利益群体,成为社会上的权贵阶层。在这种情形下,经济发展的成果及其利益,绝大部分落在权贵阶层手里,由此产生社会财富分配极大不公,富者越富,贫者即使不是越贫,但贫富悬殊的差距势必不断扩大,促使社会向两极分化,其结果必然加剧社会矛盾。而政治上的独裁,权力不受制衡,更加深化社会矛盾,人民永远处在被压迫和被奴役的地位,得不到自由和平等。这样的社会决不会是现代化的社会,更不会产生现代文明。

因此,中国的模式,不是现代文明模式,而是残存着中国三千年帝皇传统因子的暴虐社会,它己背离时代大潮和世界大势,迟早要被扬弃。

(许行:香港资深政论家。多年致力于研究中国权贵资本主义,论述深入浅出,广具影响力。)

警惕权势分利集团挟持公权力

警惕权势分利集团挟持公权力
作者:黄苇町
来源:人民论坛杂志(总第280期)
来源日期:2010-2-4
本站发布时间:2010-2-20 22:55:27
阅读量:744次

  当“权势分利集团”挟持公权力,把改革变为替自己攫取更多利益的手段时,人民群众就会由改革的受益者,变成“改革”的包袱

  近些年来, “特殊利益集团”、“新富势力”、“权贵家族”等陆续见诸报端。虽然用词不同,但所抨击的,都是部分社会强势群体企图挟持公权力,独占改革利益的现象。其中三类群体尤其引起人们诟病。

  一是部分垄断行业、企业领导人员,利用其对重要公共资源的占用和支配权,把本应归社会共享的成果变成部门利益、个人利益。二是少数党政领导干部,把自己掌握的公共权力市场化,通过各种途径设租、寻租。三是某些有背景的家族企业,利用权力优势破坏市场规则,攫取超额利润;有些“草根”出身的企业家,也通过重金收买权力来获取资源优势。在新富家族中,也存在这样的现象。

  这些都说明,尽管国内和党内还没有形成规范化、组织化的特殊利益集团,但在权力强势群体和资本强势群体中,确实出现了一股相互勾联的势力。他们不仅觊觎经济、政治高地,还把触角伸向学术和舆论领域。在新崛起的财富家族中,不仅已有人进入人大、政协,还控制了若干媒体,拥有不少“食客经济学家”作为代言人,在政策制定上有很强话语权。用“权势分利集团”来形容这股看似无形、却能对改革形成很大牵制力量的社会势力,也许更合适。

  最大的危害是使改革变形

  “权势分利集团”一旦实现了对公权力的“绑架”,危害是巨大的:

  第一,强化短期行为。“权势分利集团”一心只为个人和小集团谋利,并不在意国家和人民的整体和长远利益,这就决定了公权力一旦被挟持,必然出现大量“竭泽而渔”的短期行为,哪怕耕地锐减、环境污染、资源破坏、矿难频发也在所不计。而一些起家资本不多的房地产商,能在极短时间内进入中国富豪金字塔尖的部分,也是建筑在从项目立项、银行贷款、工程招标、用途变更、容积率调整、直到监理验收等各个环节的“公关”活动上的。在他们成为公开富豪的同时,也造就了若干隐蔽的富豪。

  第二,降低了人们对改革的信任度。“权势分利集团”对政府俘获活动的重要表现,就是使改革的走向脱离改革初衷。例如分配领域的改革,是先打破平均主义,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再通过先富带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但在改革的初始阶段,市场竞争和发展不平衡必然导致社会收入差距扩大。因此,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政府就要适时通过政策调控和国民收入再分配,把收入差距控制在适当范围内。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以来,这方面的调控力度已明显加大。但“权势分利集团”的重要特征,就是其既得利益具有刚性,绝对利益只能增加不能减少,相对利益的份额只能上升不能下降。因此,对于党和国家试图平衡各种利益的改革,他们总是采取软拖硬顶的抵触态度,或者千方百计使之扭曲变形,使避免两极分化的措施不能到位。

  改革,作为利益的再分配,不可避免会付出一定社会代价。但如果经常出现多数人承受改革代价,少数人享受改革成果的情况,人们对改革的信任度必然下降。

  第三,破坏市场经济的社会政治基础。当“权势分利集团”挟持公权力,把改革变为替自己攫取更多利益的手段时,人民群众就会由改革的受益者,变成“改革”的包袱。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稳定的基础必然被削弱。而越不稳定,就越要急功近利地推动GDP高速增长,做大蛋糕,缓解矛盾;越要推动经济高速增长,就越要推出符合强势群体要求的“改革”举措,扩大贫富差距和造成社会矛盾尖锐化,从而使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被扭曲。要走出这种恶性循环,首先要坚决阻断权势分利集团和公权力的联系,从根本上讲则要消除“权势分利集团”存在的土壤和活动空间。

  防治“权势分利集团”挟持公权力要标本兼治

  标本兼治措施,我认为最重要有以下四项:

  第一,阻断权钱交易,也要严惩行贿。资本强势者和权力强势者通过权钱交易结合,是“权势分利集团”形成的重要渠道。过去我们对行贿受贿区别对待,对受贿处罚重。而对于行贿方,或出于对被敲诈勒索者的同情,或出于为固定受贿证据而做出的承诺,或出于怕影响地方经济发展的考虑,往往从轻发落甚至不予追究。但行贿者收买公权力获得的不法利益,往往是受贿者所得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而且行贿活动也不会因受贿人落马而停止,会向新的对象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对 “害群之马”的宽容,实际上是对守法者的惩罚,对社会公正的亵渎。因此,不仅应使腐败分子倾家荡产,也要使行贿的富豪倾家荡产。让行贿者“不敢送”,才能对腐败活动“釜底抽薪”;让办事人“不必送”,才能形成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也会得到绝大多数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家的竭诚拥护。

  第二,要打破、重构固化的利益格局。“权势分利集团”因共同利益而结盟,利益导向变了,结盟情况也会变化。比如,对地方政府的考核以GDP和财政收入为主,很容易使某些地方官员和房地产商在推高房价上成为利益共同体。如果主要以各种民生指标作为考核标准和财税分成的依据,就有利于把地方政府利益与当地群众利益统一起来,并成为对各种与民争利行为的制衡力量。当然,最根本的是要使强势权力集团手中的权力和强势资本集团手中的财富,逐步向公民社会,实现公共资源的合理配置。

  第三,健全法制,深化市场化改革。必须通过法律的制定和实施,切断权力强势者、资本强势者和舆论强势者相互勾连的通道。包括制定限制行政权力沟通经济权力的现代行政法,限制经济权力依附行政权力的现代民商法,以及有效约束垄断组织伸向社会各领域之手的社会组织法等。

  我们面临的“权势分利集团”的特权、垄断、管制、审批等寻租活动,集中存在于要素市场。问题的症结,在于旧体制的控制方式仍在很大程度上支配、主导着资源配置,要素市场的形式有了,但市场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还不起作用。

  第四,推动政治体制改革,是消除“权势分利集团”的治本之道。“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是我们党的宗旨,但不能不承认,公权力变成特权的现象仍屡见不鲜。这是我们政治体制改革要解决的一个重大问题。民主政治制度建立和完善了,人民群众的选举权、参与权、知情权、监督权得到落实,才能使公权力和资本权力彻底切割,使“权势分利集团”失去立足之地。当然政治体制改革也要循序渐进,包括加强舆论监督,维护司法独立和司法公正,转变政府职能,培育新社会组织等,可以说还任重而道远。

陆学艺:中国未来30年的主题是社会建设

陆学艺:中国未来30年的主题是社会建设
作者:陆学艺
来源:《绿叶》2010年1-2期合刊
本站发布时间:2010-2-21 8:54:14
阅读量:849次
  中国经济拉美化的坎儿已经过了,目前每年有七八百万人从社会底层流动到中层,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再保持20年不是问题。但为什么大家吃饱饭、有衣穿、有钱花,还有意见?因为中国的社会结构不合理,由此产生诸多的社会矛盾。就社会发展规律来说,经济建设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社会建设。今后30年,重点就在社会建设。

经济的坎儿已经过了

  从我们社会学家的角度来看,中国经济的发展已经相当不错了。现在大约是人均3500美元。中低等发达国家的收入也就这样。有些经济学家说中国现在还有几个关没有过,我认为,从经济上来说,1000美元到3000美元的拉美化的坎儿已经过去了。中国走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以后,发展形势就已经不可逆转了。现在大家都在预测中国GDP总量什么时候超过日本,有人说2009年就超过了,即使没有真正超过也就是两三年的事,再过些年总量赶上美国也问题不大。我对经济形势的估计是乐观的,中国8%~10%的高速发展至少能保持10年以上,甚至20年都问题不大,因为中国潜在的需求很大。
  与中国相比,主要发达国家的经济走势会怎样?需求缺乏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日本、美国,它们的市场潜力已经用尽,地铁修了、高速公路修了,一家一套房,它们还能卖给谁啊?都是人均三万美元了,还能往哪儿发展?而中国就不一样,城乡差距、地区差异这么大,差别就是潜力。现在一个城里人的消费就等于五个农村人的消费,但我们的农村不可能老这样啊?现在我们已经提出要统筹城乡发展、区域发展,这后面的潜力有多大?要是全国的30多个省会城市都发展成北京、上海这样,600多个中小城市也蓬勃发展,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大场面、大机会?现在中国开始发展轨道交通,各个都市圈的高铁时代即将来临,这又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我们还有70%~80%的潜力在后面,中国应该是大有希望的。

  中国未来主题是社会建设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经济建设变成了首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我们都已经小康了。中央在十六届四中全会以后又提出社会建设,现在是四位一体: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社会建设的重要性凸显出来。就社会发展的规律来说,经济建设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应该是社会建设。真正把社会建设搞好,调整社会结构,积极发展科技、教育、文化等。

  未来30年,中国的主题应该是社会建设,这将是一个以调整社会结构为重点的时代。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不能变,但经济建设不是惟一。你看现在大家都能吃饱饭、有衣穿、有钱花,为什么还有意见?说明这个社会还有问题。社会建设不够,公平、正义的理念缺乏。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条件下,把和谐社会的建设放到突出的位置上来。2008年金融风暴后,社会建设强调的少了,有相当一部分地方还是GDP挂帅。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居民的收入差距应该是缩小的,但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看看日本、韩国,还有我们的台湾省是不是这样?一些领导讲“1000美元到3000美元是一个坎儿,这是关键时期”,其实这并不是一个规律性的东西,这只是一种经验。为什么东亚国家没有拉美化?就在于东亚注意了社会发展,注意调整社会结构,积极倡导公平正义的理念。反观拉美国家就没有,拉美的社会结构到现在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中国的社会结构断裂了吗?

  现在也有一些社会学家认为,现在中国的价值观断裂,更重要的是社会阶层断裂了,特别是在1998年以后,整个社会固化了。不可否认,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时候,手上有个几千块钱就可以办个小企业,那个时候小学还未毕业的都可以下海成为大款,现在不行了。表面看起来中国社会已经定型了,联盟、垄断、通吃,基层的人起不来了,老板为富不仁,官员腐败……但仅仅根据这些还远不能判断中国社会就此定型。

  前不久我大概梳理了一下,中国社会上下流动的速度在加快,从社会底层流到中层的人员,估计每年有七八百万人,即每年基本上增加700万到800万的中产阶级。这个数当然是有统计的,首先,现在每年增加近100万个老板。咱们1981年以前一个老板都没有,1981年开始有老板,1989年是20万个老板,现在已经超过1500万。历史上来看,平均每年增加50多万个,这些老板绝大部分是中产,这没问题吧。第二,现在每年增加100万个个体工商户。现在个体户总数是3300万个,1978年是15万,30年来几乎每年增加100多万个。说他们都是中产不可能,假设其中20%~30%是中产,那每年也有30万成为中产。第三,你看农村那些专业户,养鱼的,养虾的,养牛的,养鸡的,还有那些种塑料大棚的,一个大棚的收入不比你们少。这些有多少人呢?总量至少超过100万。平时我们总是笼统的说中国有七亿农民,但仔细一分析,中国每年包括农民在内有1%的人社会地位得到提升,那就是700万啦,不是小数!

  我这种人都是从折腾年代过来的,这30年没有折腾了,至少是没有大折腾,你看,农村在变,都在往好的方向变。今年你家盖楼,明年我家盖房,即使是再穷的地方也在变。有很多学者说现在农村是日渐凋敝,这是相比城市来说,相比改革开放的成绩来说,农村变化的速度的确慢了一些,但相比30年前的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变化很多了。所以,我们一些学者要经常到农村、到工厂、到工人家里去看看。我刚从海南回来,宋庆龄的老家,我刚才说养鱼、养虾的就是这里的农民,他一网拉上来就值很多万。我是长期跟踪农村这些地方的,说的东西都有根据。

  总体来说,中国现在正处在一个比较不错的时代,这30年中国是在大步前进的。当然,中国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但总得有个先后次序之分,不可能一下子全解决,很多东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举个例子,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我们就提出农民负担太重。喊了多少年也没大动作,但2005年不就解决了嘛。现在农民种田国家给补贴。所以有很多问题,到了某个时候,有了那个条件,要解决起来也很快。你想一想以前卖茶叶蛋比造导弹的赚得多,像我们这种研究员还不如出租车司机挣得多。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调整,这种倒挂的事情没有了吧?所以现在发展中碰到的很多问题,很难说用什么法子来解决的,自然而然的过程,只要走对了路,不合理的东西到时候就会得到解决。

  社会核心价值观的沉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当然一些人还是看到一点,现在的中国社会缺少一种共识,缺少一种大家都认同的价值观念。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就在深刻揭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马克思主义要时代化、大众化……这几个化是很有道理的。但是要打造具有社会共识的价值观,短期内难以形成。

  中国这个民族绵延几千年,四大文明中只有中华文明没有断过,无论是儒家、道家、法家,这些理念都与中国国情相符合,它们都具有一种较强的社会能力。仅仅学经济学还不够,必须学历史、学哲学,才能深刻理解中华文明的内涵。社会核心价值观的沉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孔夫子之前的2500多年,中国的社会结构就发生了巨大变迁,他总结了前2500年的东西,《论语》这本经典一万多字,就是这2500年的精髓。另外一个就是老子5000字的《道德经》,同样是博大精深。到了500年后的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国从那以后,大一统的思想基本延续到现在。但期间并非没有任何变化,随着历史的发展,社会整体的价值观念也在变化。西汉的儒学可以说是外儒内法,到了唐代整个道德观念又乱了,因为唐多半有少数民族血统,伦理道德乱得一塌糊涂。到了南宋,出了朱熹这么个大家,他综合了儒释道,开创了南宋理学。历史经验表明,整个社会的核心价值观一定是综合各种文化,应时代的要求而成。毛泽东打倒一切,只有毛泽东思想了,那行吗?五千年的文化是封建主义,西方的文化叫资本主义,苏联的文化叫修正主义,这些全都打倒了,惟我独尊,这行吗?总的来说,未来应该要出这样的人,也肯定会出这样的人,把中国几千年来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外来的文化综合起来,其中当然包括马克思主义,开创出一套新的价值体系。这种人不是我们这一代能出的,得你们这一代,甚至还要好几代才能出来,同时这也意味着中华民族的真正复兴。

 ● 陆学艺,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

How broken is Britain?

How broken is Britain?

It has become fashionable to say that British society is in a mess and getting worse. It isn’t

Feb 4th 2010 | From The Economist print edition

THEY are not the world’s most effusive people at the best of times. But even by their usual gloomy standards, Britons seem to have got themselves into a slough of despond of late. Well before the economic crisis they were weeping on the shoulders of pollsters, who reported rapidly rising levels of dismay about the country’s direction and an increased sense of nostalgia about the good old days. For those (and they are legion, on inner-city council estates as well as in the shires) who think that society in Britain is “broken”, the country is stuck in a mire of crime, fractured families and feral youth.

It is an idea that resonates. Every week serves up a new tragedy or outrage to be added to the pile of evidence. Such episodes have the power to jolt the public mood, as in 1993 when Tony Blair, then the shadow home secretary, described the murder of two-year-old James Bulger as a sign of “a society that is becoming unworthy of that name”. A similarly awful attack last year on two boys in South Yorkshire was held up by David Cameron, the Conservative leader, as not an “isolated incident of evil” but evidence of a profound problem that goes to the heart of society. He has made “broken Britain” a leitmotif in the run-up to the general election due by June 3rd.

It would be idiotic to claim that Britain is perfect. The vomitous binge-drinking mainly by the young, the drug abuse and teenage pregnancy that are still higher than in most west European countries and the large proportion of single-parent families all tell a tale. But the story of broad decline is simply untrue (see article). Stepping back from the glare of the latest appalling tale, it is clear that by most measures things have been getting better for a good decade and a half. In suggesting that the rot runs right through society, the Tories fail to pinpoint the areas where genuine crises persist. The broken-Britain myth is worse than scaremongering—it glosses over those who need help most.

The bad old days

The broken Britain of legend is one where danger stalks the streets as never before. In the real Britain, the police have just recorded the lowest number of murders for 19 years. In mythical broken Britain, children are especially at risk. Back in real life, child homicides have fallen by more than two-thirds since the 1970s. Britain used to be the third-biggest killer of children in the rich world; it is now the 17th. And more mundane crimes have fallen too: burglaries and car theft are about half as common now as they were 15 years ago. Even the onset of recession has not reversed that downward trend so far.

Comatose teenagers line every gutter in the boozy Britain of popular imagination. Yet after a long period of increase, there are tentative signs that Britons are drinking less alcohol. The overall consumption of drugs is dropping (though some narcotics, including cocaine, are becoming more popular) and rates of smoking are now among the lowest in Europe.

As for family breakdown, some commentators seem to think that sex really was invented in 1963. British grannies know differently. Teenage pregnancy is still too common, but it has been declining, with the odd hiccup, for ages. A girl aged between 15 and 19 today is about half as likely to have a baby in her teens as her grandmother was. Her partner will probably not marry her and he is less likely to stick with her than were men in previous generations, but he is also a lot less likely to beat her. In homing in on the cosier parts of the Britain of yesteryear, it is easy to ignore the horrors that have gone. Straight white men are especially vulnerable to this sort of amnesia.

A dangerous misdiagnosis

Such forgetfulness can be partly blamed on a dominant national press that tends to report the grotesque exceptions not the blander rule. But politicians have connived in this. Labour is far from blameless, but it is the Tories who are on course to be the next government. In attempting to convince voters that society has suffered a comprehensive breakdown (and pandering to his own party’s right wing), Mr Cameron has been guided towards social policies that are designed to heal the entire country, rather than help the relatively few who need it. His proposed tax break for married couples and gay civil-partners is an example. It does nothing for workless households. It would help only 11% of the 4m British children in poverty, while handing bonuses to plenty of well-off people. That would be a bad idea at any time; in a period when the state must tighten its belt it is an extraordinary proposal.

Above all, however, it is a distraction from the Conservatives’ far better policies to deal with something that does need fixing: education. The main reason why a small but worrying proportion of families and young people is falling behind is that schools are failing to give them the skills they need to get and hold a job. This is about more than Britain’s ability to compete in a brave new globalised world that demands flexible, highly skilled workers. It also has to do with social behaviour.

The waning of the manufacturing jobs that used to be the mainstay of the working class has created a generation of young males, in particular, who don’t know what to do with themselves. Britons have been boozers and scrappers for centuries, but self-destructive behaviour today in part reflects the perception that their lives are not worth much. As for children bearing children, there is evidence elsewhere that if girls are given better education—not just about sex, but also in areas likely to improve their job prospects—they are less likely to get pregnant at 16. Yet for all the official talk at home about ever-improving exam results, Britain is beginning to slide down the international league table of educational attainment.

The government used to be keen on overhauling education but it has run out of puff. Now it is the Tories who have thoughtful ideas about getting more good school places through supply-side reforms. They should focus on these rather than proselytising about marriage, which suggests a nannying streak curiously at odds with Mr Cameron’s (largely correct) view that government has got too big for its boots. Britain has a crunched economy, an out-of-control deficit and plenty of social problems; but it is not “broken”.

Sunday, February 21, 2010

清政府最后的时间表

清政府最后的时间表
作者:邵建
来源:《读书》2010年第2期
本站发布时间:2010-2-11 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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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政府垮台于一九一一的辛亥年,从历史进入二十世纪始,它就进入了自己生命终结 的倒计时。清末的政治腐败和人们对政府的控诉,可见梁启超的行文:“夫孰使我百业俱失,无所衣食者,政府也;夫孰使百物腾涌,致我终岁勤劳而不得养其父母 者,政府也;夫孰使我一栗一缕之蓄积,皆使吏胥之婪索者,政府也;夫孰使盗贼充斥,致我晷刻不能即安者,政府也……”这样的政府非倒不可,更何况孙中山的 革命党大张声势,筹谋推翻。但,清末立宪派给它指出了一条政治改革的道路,即立宪,可以说这是清政府唯一的图存之路。事实上,它也被逼走上了这条路,但, 由于它自己的蹉跎,这条路最终也断送在它自己手里。

  与孙中山的革命党不同,由梁启超在理论上指导的国内立宪人士,并不主张推翻清政府。在同盟会排满性质的“种族革命”外,梁启超推重的是政治制度 改革的“政治革命”(梁氏是体制外人,他的语言如果转换为清政府的官方语言,就是“政治改革”)。此改革以立宪为指归,用梁氏的话表述:“政治革命者,革 专制而成立宪之谓也。”从专制到立宪,可以说是二十世纪任何一种专制政体的政改方向。在体制外和体制内的各种压力下,晚清政府迫不得已接受了立宪者的主 张,继一九○五年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后,于一九○六年九月一日宣布“预备立宪”。这,不妨视为清政府“政治改革”的开始。

  那么,从一九○六年到一九一一年,清政府在它生命的最后五年间,都做了些什么呢?

  一九○六年:是年虽然宣布预备立宪,但立宪的预备期有多长呢,这是社会很关注的问题。九月一日的“圣谕”颁下:“……俟数年后,规模初具,查看 情形,参用各国成法,妥议立宪实行期限,再行宣布天下。”显然,这是一个没有时间表的预备立宪,其中不乏遁词,如同在玩时间游戏。当然,立宪就是分权,政 府本能地不愿意,能拖一天是一天。只是那时的它无从料及历史留给它的时间只有五年了,多拖一天就是往死路上多走一天。时在日本的梁启超有过这样一个观察, 他在写给老师康有为的信中说:“革党现在在东京占极大之势力,万余学生从之者过半。前此预备立宪诏下,其机稍息。及改革官制有名无实,其势益张。”不妨注 意这其中的“其机稍息”和“其势益张”。当人们开始信任这个带有政改性质的预备立宪时,即使是革命一方,其势头亦不免“稍息”;当人们认为这个政治改革是 虚与委蛇、皮里阳秋时(比如只是把各部制变来变去),则革命势头必然反弹“益张”。这说明改革可以遏制革命,改革进一步,革命退一分。但是,假改革必然招 致真革命;因此,清廷唯有真正立宪而非口头立宪才能自保。

  一九○七年:客观地说,一味指责清政府假改革也不公正,革命派的压力,立宪派的努力,逼使它要调整自己的动作。继预备立宪后,一九○七年有两道 诏书不应忽略,一是九月二十日预备成立资政院的谕旨:“立宪政体,取决公论,上下议院一时未能成立,亟宜设资政院,以立议院基础。”这是朝廷政改的一大动 向,按照它自己的解释,资政院即英美议院之前身。一个月后的十月十九日,朝廷又下一诏,谓:“前经降旨于京师设立资政院,以树议院基础,但各省亦应有采取 舆论之所。”这个舆论之所就是省议会,但清廷将之称为咨议局:“着各省督抚均在省会速设咨议局”,“筹计地方治安,并为资政院储才之阶”。这两道诏书光绪 都明言是“朕钦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慈禧虽然顽固,但也果断,决定在中央和地方分别开设议会,应是真正的政改之措。

  一九○八年:针对清廷两道诏书,流亡日本的梁启超随即于一九○七年成立了“政闻社”,这是带有政党性质的立宪组织。梁氏立社的目的即是为了协助 政府调查各国立宪制度。梁氏和孙氏不同,他既不主张推翻清政府,而是要把它往政改上引,就避免不了与政府的合作与互动,尽管是暗中的(事实上一九○五年清 大臣出洋考察的宪政报告主要就出自梁手)。这是梁氏政闻社的四条纲领:“一、实行国会制度,建设责任政府;二、厘定法律,巩固司法权之独立;三、确立地方 自治,正中央地方之权限;四、慎重外交,保持对等权利。”一九○八年七月三日,政闻社有一个动作即上书朝廷,要求三年召开国会。书云:“事必实行则改良 易,空言预备则成功难。凡事如斯,岂惟国会。”国会不开,“灰爱国者之心,长揭竿者之气”,“时不我留,乞速宣布期限,以三年召集国会,宗社幸甚,生灵幸 甚”。梁启超因惧怕生灵涂炭而反对革命,认为国会既开,革命或许可以回避。因此,他提出了具体的时间表,其三年期限的最后一年正是清亡之一九一一年。不妨 看看清政府的反应,一个月后的八月二十七日,在朝廷宪政编查馆的奏请下,光绪终于下谕颁布宪法大纲,“限九年筹备完成”。以一九○八年起算,立宪的最后限 期就是一九一六年。从无期到有期,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但问题是,龟兔赛跑,革命会等你九年吗?

  一九○九年:这是宣统元年,光绪和慈禧先后于一九○八年十一月十四日和十五日死去。溥仪继位,摄政王载沣主政。几年下来,政治改革犹犹豫豫,进 退失据,尔后则更每况愈下。不过,这一年十月,筹备两年之久的各省咨议局正式成立,主张立宪的士绅们通过地方选举纷纷进入各省咨议局,他们成为一支可以和 皇室公开博弈的政治力量,号称“立宪派”。在各地议会闭幕之际,张謇以江苏咨议局议长的身份向各地咨议局倡议,成立一个“国会请愿同志会”,预备进京请 愿,要求清政府在省咨议局的基础上速开国会。立宪派士绅出身,出于自身的利益也惧怕革命。在他们看来,唯有切实推进政治改革,才能防堵革命的发生。前此, 梁启超对革命党的分析颇能代表立宪派的看法。梁氏认为革命党可分两派,一派“专以煽乱为事者也”,一派乃“发愤于政治之腐败,以为国家前途无可希望,铤而 走险者也”。这两派前一派人少,后一派人多,前者必须依靠后者才能成事。但,梁氏认为,多数派只要“朝廷于政治改革事业着着进行,示以国家前途有确实之希 望”,那么,“彼少数之凶暴者更何所得行煽动乎”。

  一九一○年:这是清政府垮台的前一年,这一年十月三日,资政院正式开院,议员二百名,钦选民选各一半。上年咨议局,今年资政院,按理说,这是清 廷在立宪道路上又跨进了一步。但,咨议局显然已不满足资政院这一建制了,他们直接要求开国会。因为在清廷那里,资政院只是中央咨询机构,而国会却可以直接 产生自己的责任内阁。把内阁权从清政府那里分出来,是立宪派开国会最直接的目的。因此,一九○九年咨议局甫开,就联席组成了“国会请愿同志会”。一九一○ 年间,该会聚集京师,连续三次请愿,要求清廷一年内开国会。这在当时是一个声势浩大的运动,绵延数月之久,一直到资政院开院那天,请愿同志会来资政院呈递 请愿书,获大多数资政议员赞同后,即上奏呈请要求。这是地方咨议局和中央资政院的联合行动,也是清末立宪派推动政治改革的最关键之举。

  问题如此尖锐地摆在清政府之前,清政府当然晓得其中利害。产生内阁的权力一旦易手,则意味着国家行政权的旁落,它当然不干。第一次请愿,朝廷维 持九年预备不变。第二次请愿,依然维持九年不变。第三次请愿,朝廷压不过去,终于改口,改宣统五年(即一九一三年)准开国会,这比九年提前了三年。但它同 时下诏解散请愿同志会,不准再行请愿,同时严敕各省代表“即行回籍,不得逗留京师”。此一僵局,应该说是一九○六年以来立宪运动的一次大挫败,它表现为立 宪派和清政府的“双输”。立宪派输在三次请愿,一次比一次激烈,但国会终究没有开成。清政府输在它以前亦真亦假的政治改革到此前功尽弃,这一次更把立宪派 推入敌对阵营,直接导致次年自己的败亡。但,立宪派输得起,清政府却输不起了。前者毕竟还可以再奋再兴,后者却几乎没有哪怕是再输的时间了。这是梁启超共 和之后的回忆:“犹记当举国请愿国会最烈之时,而朝廷犹日思延宕,以宣统八年、宣统五年等相搪塞。鄙人感愤既极,则在报纸大声疾呼,谓政府现象若仍此不 变,则将来世界字典上,绝无复以宣统五年四字连属成一名词矣。”果然!清即亡于次年的一九一一(宣统三年),史上有“民二”却不复有“宣五”。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起义枪响。枪响是一个导火索,它可使清亡,但也未必注定此次即亡(尽管它事实上亡于此)。换言之,辛亥清亡,不是亡 于军事,而是亡于政治。因为在军事上,北洋的力量远远大于革命党。冯国璋所部已经收复汉口,却兵不乘勇反而主动停战示和,这是袁世凯有了取清而代的野心。 更重要的是,各行省如雪崩一般纷纷脱清独立,这才是置清政府于死地的致命一击。朝廷只剩朝廷,便无以撑持下去。武昌起义后,湖北咨议局议长汤化龙在湖北独 立上起了重要作用,他等于是和革命党合作了。其他各省独立,督抚和咨议局亦起极大作用(督抚大半也同情立宪)。那么,一向不主张推翻清政府的咨议局为何不 站在清政府一边而是选择独立,原因即在去年三次请愿的失败。据梁启超朋友徐佛苏《梁任公先生轶事》文,在第三次请愿书中,立宪派等于是最后通牒:“政府如 再不恤国民痛苦,不防革命祸乱,立开国会,则代表等惟有各归故乡,述诉父老以政府失望之事,且代表等今后不便要求国会矣……”什么叫不便要求国会,“其言 外之意,系谓政府如再不允所请,则吾辈将倡革命矣”。“革命”一词,几乎出自和革命派势不两立的立宪派之口,这是何等深重的政治危机。但朝廷不谙危局,一 意孤行,反而驱逐代表出京。这就彻底得罪了立宪派,把它变成了自己的敌人:“各代表闻此乱命,即夕约集报馆中,秘议同人各返本省,向咨议局报告政治绝望, 吾辈公决密谋革命,并即以各咨议局中之同志为革命之干部人员,若日后遇有可以发难之问题,则各省同志应即竭力响应援助起义独立云云。”不到一年,后来发生 的一切都在这段话中应验。立宪派固不会起义,但它会响应起义而独立,因为它已经感到“政治绝望”(少数立宪派除外,如张謇)。假如国会应时而开,人心不 散,即使武昌枪响,立宪派也未必会推波助澜于独立。如是,时局则显然不同。毕竟一省数省的军事起义很难成功(如一九一三年的“二次革命”),除非有强大的 政治后援;何况彼时革命党在军事上还不占优势。因此,清政府如果检讨自己的败亡,原因固多,但从根本上说,不是军事败亡而是政治败亡。进而言,它败亡于自 己已经启动了的政治改革。政治改革的路被堵死,革命便有机可乘。更何况大部分立宪派对清廷“政治绝望”,关键时刻,它当然和革命派合纵。天下大势,至此定 矣。

  这几乎是一幕“喜剧”。一九一一年十月三十日,摄政王载沣知道大势已去,但为保全清室,赶紧下令资政院起草宪法,十一月三日宪法十九条出来,八 日诏告天下。一年以前的立宪派的主张,赫然俱在其中。比如第三条:“皇帝之权,以宪法所规定者为限”,这不是皇权服从宪权吗?比如第五条:“宪法由资政院 起草议决”,这不是立法权属于国会吗?比如第八条:“总理大臣,由国会公选”,这不就是国会决定责任内阁吗?它所要保证的就是第一条:“大清帝国之皇统万 世不易”,而这原本就是立宪派的“虚君”交易。这是一个英伦政治的版本,立宪成功了。但,立宪以革命的方式成功,立宪也就困难了(这是后话,此处不论)。 转从清政府来说,时移事易,其他各条如果并无问题,唯独这第一条无法兑现了(梁启超此时依然建议“虚君立宪”,走英伦道路,未尝不独具只眼)。清廷上层颟 顸,一年前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不知顺势立宪,结果误国家、误社会、误自己。它不知道,对于专制政体来说,政治改革原本就是断腕之事。自己不断,别人就会 断。待至别人来断,那就不是断腕所能止的了。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隆裕皇太后流泪宣布清帝退位。本来,改革政体,也许还可以保留大清国体;现在两体俱不 保,一代王朝,到此画上句号。后人读史至此,似乎也只能批它两个字:

  活该!

  注:本文引文及参考资料主要来自梁启超《饮冰室合集》,丁文江、赵丰田《梁启超年谱长编》,张朋园《梁启超与清季革命》、《立宪派与辛亥革 命》,李剑农《中国近百年政治史》,陶菊隐《武夫当国》

中国政治的活力与困境

中国政治的活力与困境
作者:于建嵘,裴宜理
来源:中国学术论坛
来源日期:2010-1-22
本站发布时间:2010-2-14 1:22:49
阅读量:443次

  2009年11月8日,世界著名的政治学家、哈佛燕京学社社长、哈佛大学政府系 亨利.罗佐夫斯基讲座教授裴宜理到北京东郊宋庄东书房访问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于建嵘教授,双方就如何认识中国政治体制和社会稳定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中国终结论”不符合事实

  于建嵘:近一个时期以来,特别是自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以来,有关中国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评价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从中国处 理金融危机来看,中国政府具有强大的治理能力,这种能力和成效表明,一个具有普世意义的中国模式是存在的。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中国社会表面是强大的,但因 存在制度性的缺陷,必然会产生十分严重的社会问题,而这些问题的积累,会使中国处于十分紧张的状况并有可能产生体制性的崩溃。

  这两种观点,实际上是有关中国政治体制的活力与困境的问题。作为一位政治学家,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裴宜理:关于中国的政治体制是否具有活力的问题,一直存在着很大的争议。你所说的两种意见恰好反映了这两种观点的冲突。有观点认为中国政治体制 具有很大弹性,是一种高效管理,也有观点认为这只不过是外资支撑下产生的幻觉。这里,我只想强调一点,即中国这个国家的体制远比某些人想象得更具活力。

  为了能有一个更直观的印象,我们不妨简要回顾一下新中国成立以来出现的一些“中国终结论”。从30多年前毛主席去世,到新中国诞辰40周年期 间,各种悲观论调愈演愈烈,甚至断言共产主义体系的终结指日可待。东欧巨变和苏联解体把国际社会主义运动推向最低谷,虽然中国没有受很大影响,但是“中国 终结论”并没有因此而消失。1995年,社会学学者戈德斯通(Jack Goldstone)在《外交政策》杂志上发表了题为“中国崩溃即将到来”的文章,此文后来被广泛引用和转载。作者在文章开篇提出了一个问题:“邓小平去 世后,中国能否避免重蹈苏联覆辙?”对此他的回答是:“从各个方面看,中国都在走向重重危机……邓的去世可能会触发群体事件、党内权力斗争、某些省份联 合……导致地方更大的自治权,……中国共产主义很可能会崩溃……未来10至15年间必将出现终结性危机。”

  然而,事实证明,邓的去世并没有如戈德斯通预言的那样造成终结性危机。可是这没有阻止或减弱类似的声音。此后还陆续出版了很多持类似论调的著 作,如《中国即将崩溃》(The Coming Collapse of China)、《中国转型的陷阱》(China’s Trapped Transition)、《中国:脆弱的超级大国》(China: Fragile Superpower)、《中国的民主前景》(China’s Democratic Future)等等。

  于建嵘:这些论述的基本观点较为一致。大都认为中国过于强大的国家权力压制了社会自发生长的空间,导致社会无法产生一种机制来弥补国家治理的缺 失,因而当国家对社会的治理产生漏洞时,社会就会呈现出一种失序状态。

  中国现在的确发生了一些社会冲突事件,其中因利益冲突引发的维权活动和因社会心理失衡发生的社会泄愤事件对社会秩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总体而 言,这些事件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中国政治的统一性和社会管制的有效性。在目前,群体性事件主要是民众表达利益诉求或情绪的一种方式,不是针对政权的政治性 活动,虽然会对社会治理结构带来一定的影响,但不会带来政治结构的重大变化,不会影响到中国政治统治的完整性,也不会从根本上影响政府管治的有效性。但最 近一段时期以来,中国出现了一些不同于一般群体性事件性质的社会骚乱事件,其中很多发生在边疆地区的少数民族地带。您觉得这些事件会不会对中国未来的局势 造成重大影响?

  裴宜理:回顾中国几十年发展历程,在领导人更替后的10年间社会局势总会出现一定范围的动荡,如1976年毛泽东去世13年后,即1989年发 生了天安门事件,1997年邓小平去世11年后,即2008年西藏“3·14”事件,今年7月又发生了新疆的骚乱。但是,这些事件最终都得以平息,这反映 了中国共产主义政体在处理一次次事件的过程中,自身也在不断得到完善,已经掌握了灵活的治理技术,特别是从悠久的革命传统中继承了创造性精神,能够针对变 化的环境采用灵活的政策。中国共产党在处理其它突发性危机时也表现出相当的管理能力,如2003年的SARS和2008年的四川地震。如果中国过去的治理 方式是僵化和一成不变的话,那么这些挑战中的任何一个都已足以将之打垮。

  于建嵘: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可以说,当前中国社会总体上是稳定的。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群体性事件仍然会以有限范围的孤立事件形式而 存在,很难形成一个统一的、维持很长时间、能影响全局的社会运动。只要执政者治理得当,中国完全可以避免有可能发生的社会动荡。

  关于“中国模式论”

  裴宜理:这里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是:在过去几十年间,中国共产党最高层领导人的更新换代给其体制带来了一些不稳定因素,共产党政权是如何处理这 些不稳定因素,确保其政治制度的延续的?它又是如何保持世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持续和快速的经济发展的?

  解释制度的持久性很复杂。但我相信,这主要归功于中国政府强有力的治理能力,它能够巧妙地转化这些社会挑战,使之成为权力再生资源。在诸多挑战 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民众的群体事件。大量群体事件往往被解读为共产主义制度脆弱性的表现。事实上,较为成功地处理了这些事件,其本身就证明了共产主义中国 对问题的拿捏恰到好处,甚至还能化险为夷。在题为“规范化的骚乱”一文中,作者Peter Lorentzen指出,中国的中央领导人用战略性的大胸怀,容忍了一些程度非常严重的群体事件,甚至借此从草根阶层获取更多信息,来打击腐败。尽管我本 人并不相信中国领导人在事实上鼓励民众抗议活动,我的确相信:如果中央政府对抗议者的要求给以同情和敏锐的回应的话,中国的政治系统将在这种互动中得到加 强。在一个民主的政治系统里,选举是表达民众不满和替换不受欢迎官员的主要手段。而在一个非民主的政治体系里,抗议有时可以实现这个目的——如果领导人对 抗议者的要求能够做到有智慧地回应。

  于建嵘:我不同意“中国执政者是否容忍一些非常严重的群体性事件存在”这种观点。事实上,中国的执政者对任何群体性事件都有着高度的警惕和防范 的。只是某些事件防不胜防。比如近年来发生的一些“社会泄愤事件”。 这些事件主要是因偶然事件引起的,一般都没有个人上访、行政诉讼等过程,突发性极强,从意外事件升级到一定规模的冲突过程非常短。更需要指出的是,中国公 民自身的权利意识不断增长,政府用来维护稳定的这些手段同时也在酝酿潜在的反抗势力。

  裴宜理:然而,无论这些反抗是多么明显和激烈(有时甚至是暴力性质的),他们都最大程度地展示他们对中央政策和领导者的忠诚。他们的偏好和策略 是根据中央政府的“合法”边界提出自己的要求。因而,中国的民众在抗争过程中有着一贯的“遵循规则”的倾向。尽管毛时期的“同志”这一“革命”话语已经被 “公民”的“权利”话语所取代,但这两个时期的抗争者在心理和同中央政府的关系上好象没有根本性的改变。与其把今天的这些抗争解读为煽动性字眼的“权利意 识”,即自发的市民反抗国家以维护自己的自主利益,不如将之解读为成熟的“规则意识”,即承认并巩固而不是破坏国家的权威。“规则意识”意味着采用官方的 语言并表明抗争并不质疑和挑战中央政府的合法性。即使在一些极端的案例中,抗争者也为了获得中央政府的认可而表示服从国家权威。在现代中国,政府大力宣传 “依法治国”,书店、电视和收音机广播都充斥着政府提供的法律信息,抗争者也一贯地以国家法律和规则来证明其行为的合法性。

  在中国,权利往往被理解为是由国家认可的、旨在增进国家统一和繁荣的手段,而非由自然赋予的旨在对抗国家干预的保护机制。在此情景下,民众对行 使自身权利的诉求很可能是对国家权力的强化而不是挑战。因此,我主张将建构当代中国抗议活动的框架模式称为“规则意识”(rules consciousness)而不是“权利意识”(rights consciousness)。

  于建嵘:确实,中国政府在处理群体性事件时显示出了一定的创造和适应能力。但对于今天中国社会获得的稳定而言,从“过程”的角度来看,体现的却 是“刚性”。根据我这些年的研究,我最近提出一个新的解释框架:即当前中国社会的稳定是一种“刚性稳定”。这种稳定是以政治权力的排它性和封闭性为基础的 政治稳定。其次,“刚性稳定”是以社会绝对安定为管治目标,把一切抗议行为如游行、示威、罢工、罢市、罢运等行为都视为无序和混乱,都要采取一切手段进行 压制或打击。再次,“刚性稳定”以国家暴力、控制意识形态和社会组织为手段,具有非程序和非法制性。这种稳定状况有着十分大的政治风险的。

  裴宜理:你关于刚性稳定的提法我是同意的。仅凭这一点,那种所谓的“中国模式论”也是不恰当的。在我看来,中国经济的成功具有一定的独特性和偶 然性,并不是其它国家能够模仿的,这种夸大中国成功经验的普遍适用性的观点也是有些问题的。

  中国的未来取决于务实主义的创新

  于建嵘:中国政治发展的道路的确具有一定的独特性,认识这种独特性对于我们理解中国的过去和未来都是十分有意义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社会 要实现长治久安,需要改变执政理念,更需要系统的制度建设。这其中如何充分利用传统的政治资源并使之与现代信息社会的结合就变得非常重要。

  裴宜理:我一直认为,无论中国的政治历史还是当代的政治,都有许多非常积极的东西,比如中国注重基层组织建设,关心大众教育、关注大众福利等 等,不妨把这些宝贵的政治传统作为未来政治发展的资源之一。但在这过程中也要注意摒弃某些负面的遗产,比如崇尚暴力等等。中国的传统统治模式是一种极富弹 性的管理实践模式,即“务实主义”治理模式的历史传统。虽然这种治理技术还是一种新兴事物,但是其运用的基本技巧却并不新鲜,在中国历史传统中一直存在。 因此,中国的体制有很强的自我创新和适应能力。

  于建嵘:这届中国政府在农民问题的处理上,确实较为务实。从减轻税费、取消农业税开始,就标志着政府已经把“三农”问题的解决提到重要日程上 来,“胡温新政”也成为许多中国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恪重民生、砥砺亲民”是中央政府处理三农问题的重要出发点。现在,农民种粮有补贴,针对农民的各种提 留、摊派和不合理收费也被停止了;义务教育得到正式推行,农村的医疗卫生状况也有所改善。目前,政府正试图建立农村的社会保障机制。我觉得,政府政策的这 些变化,正是从传统的治理模式中汲取了精华,它经过与现代政府执政理念的结合,逐渐融入制度的运作当中。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这种务实性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社会压力的后果。特别是在当前的科技条件下,信息化时代表现出来的特征迫使政府提高管治 能力,改进管治技术,不得不重视现代社会信息发展和舆论传媒在社会管治的影响而表现出一定的开放性。或者说,在今天这样的网络时代,互联网技术的广泛应用 对靠利用国家暴力、垄断信息、控制组织和压迫言论来达到维护稳定的目标形成了严峻的挑战。

  裴宜理:你提到要重视信息技术和舆论传媒的作用,这一点在现代社会尤为重要。我们看到,随着通信技术日益复杂化和大众化,公众对一些问题的争论 往往会在大范围内被迅速扩散开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中国的治理方式变得更务实和更平民化。如孙志刚事件直接引发了政府进一步完善了对待流民问题的规章 制度。重庆钉子户、山西“黑砖窑”、厦门PX事件等也是如此。这些都表明网上很多信息可以促使国家预见并及时消除群体事件,还可以促使国家修改规章制度 (如制定新的环保法)。这些规章制度的修改直接回应了民众所关注的问题,从而提升了共产党领导地位的合法性。政府似乎已经发现了一种强有力的办法,即通过 网络改善政治治理。

  于建嵘:网络时代所表现出来的特征,使中国的统治表现出了一定的务实性。当然,我们也不能否定中国执政者试图从时代特性中寻找到中国社会统治更 深远的逻辑。但是,从世界政治史,特别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方面来认识,任何政治理念和统治方式都有可能被更先进更合理的所取代。这要求执政者有危机意识 和创新精神,否则,就没有前途。

  裴宜理:实际上与其他共产主义国家比起来,中国共产党的治理时间已经相当长了。从更为长远的角度看,中国帝国体制也是世界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 政治体制,它是如何设法生存下去的?在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改变中,它是如何应对大量政治和经济方面的挑战的?这些都应该成为我们关心并努力探索答案的问题。

  孔孟理想中的“天命”代表了中国传统的统治者合法性的哲学理念,它强调统治的基本前提首先是要满足人民的基本生活,从民生出发。 同时,这也是一个十分务实的政治哲学,正如俗话所说 “成者为王败者寇”。在传统中国国家的治理中,不少具体制度是为了调节国家与社会机构间的利益而设的,这些制度非常务实并不断更新以便更好适应新的需求。 如帝国制度中的各种临时赈灾措施、防范官僚腐败的措施、各种直接进谏皇帝的纳言渠道、科举考试制度以及为监管和征税而设的保甲和里甲体系等。这些制度增进 了精英与大众间的各种纽带,在各个时代都发挥着积极作用。

  于建嵘:也就是说,从务实的角度来讲,在我看来,中国要有效地防范社会大动荡,需要进行一系列的社会改革,以使“刚性稳定”转变成“韧性稳 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建立公平公正的社会分配体制,改变目前的行政压力体制,建立县级政治分权,并通过司法改革,树立国家的法制权威。目标是使中国县政 建立在行政分权和政治分权基础上的民主自治,以此来解决威权政治的缺陷,使政治体制增加韧性。

  裴宜理:孔夫子说过,“六十而耳顺”;这用来形容新中国60年的国家体制也十分合适。中国国家体制的健康与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共产党治理的创 新与适应能力,这与它是否持务实主义的态度密切相关。后冷战时代,实事求是的民本主义 处理方式替代了冷战时期尖锐的意识形态斗争,用邓小平话说,就是:“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重要的是,中国政府曾经认识到从实际出发的民本主义 可以促进政治再生与增强政治活力。我也一直认为,中国的社会发展更需要有稳定的政治环境,而社会要和谐稳定,就得关注大众参与和民众的利益表 达。

谭木匠董事长:我天生就是做梳子的

口述 | 谭木匠董事长 谭传华

整理 | 《创业家》记者 赵楠楠

谁人不识谭木匠

这都得益于谭木匠在全国开的那800多家专卖店。不过二十年的光景,一件距离现代人似乎越来越遥远的小物件却在谭木匠的巧手摆弄下不断演进,成就了 一段新商业的传奇。创始人谭传华从不避讳自己是残疾人,穿衣雅致,蓄有艺术家般的短胡子,透着川东商人特有的精明,善于言谈,时常开怀大笑。他有时候写些 书法放到博客上,有时写些心灵小记,他似乎很热爱艺术,觉得自己对商业并不敏感,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典型的四川商人特性:精明和狡黠。从谭木匠诞生的第一 天起就没有人看好谭传华的梳子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即使今日谭木匠已经在香港上市,还有人奇怪:梳子也能做上市?

命运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有时候人就像水上漂流,你本来想到这边,一个水流却把你冲走,这很正常。

我出生在重庆市万州农村。18岁,下河炸鱼,不慎炸掉了右手,人生轨迹自此发生改变。在那个年月,一个残疾人在农村就是一个失去劳动力的人。有朋友 给我判过“死刑”,说太老实,不能做生意。人常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手又残废了,不能做农活,做生意不奸,做政府官员没有机会,但在农村的环境下,除了 做生意我别无选择。我卖过红薯、中药材,教过书,甚至开过预制板厂、花店。1985年做预制板厂(水泥板)的时候,产品质量非常好,但那东西一个就几百 斤,非常笨重,运费又极高,考虑了很久就觉得选错了行当,它并不适合我来做。尽管如此,我还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认定的事情就要极其专注。当然,发现不 好的苗头也要及时调整。

后来看松下幸之助的书,他讲诚实才能走得更远,这真正启迪了我对商业的理解。但是在那个阶段,我其实心里很没谱,典型的蛮干。这也让我在很长的一段 时间里对未来感到很迷茫。

23岁的时候,没有特别的目的,带着父母给的50元钱,我“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饱尝人间冷暖。两年之后,一场大病让我最终选择了回到老家娶妻生 子,创办了三峡民间工艺美术厂。辛苦半年,雕出了堆积如山的笔筒、拐杖和各种各样的神鬼人物造型。当我带着精心挑选的产品去广州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工艺博览 会时,却发现人家标的价格比自己的成本还低,这让兴冲冲的我们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

临走,我们去当地的商场逛,我问服务员什么样的木制品好卖?他说木梳。这让我大吃一惊,当时就花2块钱买了一把。然后开始算账:1块钱卖给商家,剩 下1块还有很好的利润。想想梳子每人都会用,可能有市场。

这一阶段我称之为草创阶段,凭的就是直觉,更准确地说就是为活命,既然木雕不能赚钱,总不能等着饿死吧,解决吃饭问题是个比什么都严峻的问题,那个 阶段天天都处在救火的状态。

我天生就是做梳子的

但梳子怎么做呢?

我父亲是木匠,爷爷也是木匠,但是给人做香火、家具。这时的我没有钱,没有技术,没有客户,唯一的优势有木制品的制作经验,但是这点优势放到梳子这 基本等于零。我们费了半天劲做出来的梳子却很丑,不光粗糙而且难看。我跑去找老梳子匠求教,他们告诉我要用锯子锯,用子,总之都是一些很传统的方法。

我觉得一定有办法可以用机器来改变传统工艺,于是找工程师商量研发,先做机器再做梳子。研发了几个月,机器终于做出来了,我就开始招工人,买木料。 第一批梳子出来,销售员卖了一天,卖了2块钱。我就把钱装进信封,写上:市场万岁。

虽然才2块,但这是市场得来,不是朋友送给我的,说明有人对我的梳子有兴趣。我反复问销售员这2块钱是怎么赚来的,其他人为什么不买?几个问题,有 的说梳子齿太利,有人说齿短了,还有人说太小了,我都认真记下来马上去改进机器。既然市场说我这个梳子齿短,我就把它做长,说齿利了我就做钝,说小就做大 一点儿,市场怎么说我就怎么改。

做梳子第一年,我们的收入是3200元,2年之后才开始盈亏平衡。

创立谭木匠的第一年,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我哥就对我说:“卖不掉就不要做了,回老家(开县)做吧,估计能卖给一些老太太。”我很倔,认了理一般 不回头。我说不是这样,卖不掉不是市场不接受,是自己没有找到点,我们得做调整。

虽然多方努力,谭木匠的销售依然难有起色。这让我感到很纠结,难道自己的判断又错了?

有一次,我跟销售员一起出去推销梳子,竟然发现销售科长梳头用的是胶梳子!我的脸一下就紫了,难怪卖不出去,自己都不喜欢我们的产品,这怎么行?销 售科长给我解释真正销售的时候肯定会说木头梳子好的。我说:你知道语言有几种吗?一种是有声语言,还有一种肢体语言。你说假话时,声音还没到,对方已经感 受到。

我把胶梳子拿回去认真研究,吸收它的优点来改进我们的木梳子,标准就是我们自己真正爱用。等到我们满意了,我就带着我的销售去找重庆最好的商场,用 塑料袋提些梳子样品,拿着名片就进去找业务科长,15分钟不到居然就谈成了。后来,重庆、成都、武汉、西安一些地方的商场也都有了我们的梳子,商场算是打 开了。但并没有开心多久我们就发现了问题,商场会有很长的账期,这让我们这样的小企业很难忍受,有些商场甚至欠款一年都不给。

加盟:一招险棋满盘活

后来《商界》杂志报道了我们,叫《快乐的谭木匠》,被四川南充的卿浩看见,他找到我想加盟,说太太在家也没事,找个事情做。我心里没底,专卖店能活 吗,亏了怎么办?

我认真和卿浩商讨了加盟细节。当时谈好的结果是:不收加盟费,如果卿浩的专卖店亏了可以退货,但亏的钱我不补偿,我们请律师写了个加盟合同,很简 单,装修费用他管,进货先打款。摸索着开始了加盟的尝试,一步步发展居然很顺利,到2000年就从商场里全部撤出我们的梳子。

当然,其间的波折却是少不了的,因为对加盟商的管控绝非易事。早期,我们的监控体系主要有:请神秘客户去巡查,公司片区经理现场检查,800公开投 诉电话。但问题依然很多,有些加盟商急功近利,价格想涨就涨,想跌就跌,甚至还想在店里卖其他厂商的产品。我们的对策就是罚款,不听劝就直接关掉,取消加 盟资格。不断地清理和加强管控,为所有的加盟商提供POS机系统,实现全国联网。

到了今天,谭木匠加盟商管控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体现:

一是好的法律框架。我们的合同非常严谨,每年一签,每年都修改,尽可能想到所有问题,减少双方扯皮的可能。合同有48页,和你们杂志一样厚(编者 注:《创业家》通常厚达128页,和谭木匠共通点就是都相当严谨)。对于一家20平方米的小店来讲,似乎有点儿夸大,但我们做事情的原则就是不能马虎。

二是搭建诚信的体系。我们提出自己的诚信系统:诚实、劳动、快乐。不诚信的话就会出现双方躲猫猫的情况,你躲我,我躲你,公司和加盟商关系就紧张。 如果诚信,大家有话就说,错了就受罚。我是老板,错了就写检查,登到内刊报纸、杂志。税该交多少一点不少。梳子使用的是普通木头绝不写成紫檀。诚实是一个 系统,不是靠一两个点,是每一件事情。谭木匠形成习惯后,很有意思,员工考核一定当面说得清清楚楚,不怕得罪,大家都认同这个价值观。诚实的文化是融入到 整个企业血液里的。

三是双赢。我们和加盟商是在一个锅里吃饭,大家荣辱一体。开始肯定会有很多碰撞,我们就不断地沟通,谁有想法就说出来,逐渐形成共同观点。现在谭木 匠跟加盟商关系非常好,大家可以在一起聊人生观,年底的聚会活动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切。

当然,还有一个避不开的问题,这也被认为是所有连锁加盟企业都会遭遇的一道“坎”,即如何保障加盟店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创造可观的效益。能否迈过这 道“坎”,考验着企业家的魄力和勇气。

为了解决加盟店的效益危机,我的态度很坚决,即使谭木匠有钱了也坚决不买高档办公楼,坚决不买豪华别墅和小轿车,要把有限的资金花在“一硬一软”之 上:“硬”是好的设备,“软”是能干的人;“硬”是产品的质量,“软”是产品的文化含量。

1998年,谭木匠第一家加盟店开业;2000年,加盟店有59家;到了今天,这个数字已经超过800家。

加盟商的管控是大问题

总结谭木匠的经验,对于加盟商的管控是建立整个加盟体系的重要环节,必须至少保证以下几项:

产品品质、价位统一;

服务质量统一;

强大的物流配送、货源支持;

店面装潢,企业形象统一。

理论上,可以通过公司对加盟店的培训、管理达到上述要求,但实际上,店主仍然会是业绩好坏的重要因素。小肥羊上市后就开始回购一些加盟店,目的就是 为了控制品质一致性。谭木匠做加盟,由于产品统一配送,质量不会出问题,但考验仍然很大。加盟商不属于公司员工,深层次培训和文化影响有限,受利益牵扯, 可能私自调高价钱,做其他不规范行为,但公司管控不到,这直接损害品牌和其他加盟商利益。国美就曾经出现过连锁店价格不连锁的事情。(编者注:本期《领袖 答问》栏目,著名投资人华兴资本董事长包凡对于加盟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对比阅读,详见P14。)

顾客为何会买贵梳子?

谭木匠梳子价钱普遍在80~300元之间。顾客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梳子呢?

日本中宇株式会社,是做了70年梳子的企业。他们在东京国际礼品展会上看到谭木匠的梳子后说:“这么好的梳子我们是做不出来的,只有内行才看得出 来。”这怎么解释呢?谭木匠的每一把梳子都是新的,但齿没有棱角,好像已经梳了十年、二十年,这不是靠打磨,这就是谭木匠的绝活。现在,谭木匠在一把小小 的梳子上已经拥有66项专利,似乎有点儿夸张,但真的很用心。

极致的专注将在很大程度上甩开你的竞争对手,并形成独有的竞争力。同类型的企业其实很多,像“非常小器”,只做指甲刀,年营业额已经达到6个亿。其 他的如ZIPPO打火机、派克钢笔,都是凭借差异化的产品形成一种独特的商业文化。

来源:创业家 作者:赵楠楠

分析:中国央行再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 意料中举措意料外时机

* 央行再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旨在收缩过剩流动性

* 外汇占款及物价上涨双重压力令央行再出手

* 再度收紧意料之中,出台时机令人意外

采写: 北京/上海中文部

路透北京2月12日电---农历新年前最後一天,中国央行再次宣布上调存款准备金率,虽是意料之中的举动,但时机的选择仍"出其不意".

近期外汇净流入的增加或导致外汇占款同步增长,使得央行基础货币投放过大,并引发流动性进一步过剩的忧虑;加之物价上涨压力仍挥之不去,最终迫使央行再次 选择收紧银根.

"收紧银根大家都有预期,包括再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以及加息等,但出台的时机却感觉相当意外,太突兀了,选择在春节前最後一天,时机选择并不好."中国国 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张永军表示.

该举措显然也令国际金融市场措手不及,美元指数急速上涨至七个月高点80.698,美国公债期货触及日高117-63/64.

美国原油期货猛跌1美元至74.28美元,现货金价下挫1.5%至1,079.45美元低点.

摩根士丹利新兴市场证券策略师MICHAEL WANG称,短期内这将影响市场情绪,因人们或开始怀疑增长前景,甚至担心新兴市场及中国对世界经济的支撑作用消退.

"但从中期来看,中国将因部分收紧措施而受益.我们把这视作中国对国内经济已较有把握,可以在全球动荡之际采取收紧举措."他称.

中国央行周五宣布,从2010年2月25日起,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为加大对"三农"和县域经济的支持力度,农村信用社 等小型金融机构暂不上调.

此前央行公开市场连续四周净投放,累计投放资金6,820亿元.本周2,940亿元的净投放量更是创下逾两年单周投放新高.虽然今年以来公开市场央票发行 收益率一度有所上行,但在央行抑制市场加息预期意图下,央票发行收益率已连续三周持平.

**旨在收缩流动性**

央行上一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为今年1月18日起,亦为0.5个百分点.这是央行自2008年下半年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连续下调准备金率以来,首次调整准备 金率,此次是年内第二次.

摩根士丹利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王庆认为,上调存款准备金率是中国央行所依赖的常规工具,用以回收因外汇持续流入而产生的过多流动性.1月的外汇流入肯定 很强.

张永军认为,应该跟外汇净流入较快,导致因外汇占款投放基础货币较多有关.尽管1月央行上调过一次存款准备金率,但因基础货币投放过多,商业银行放贷热情 较高,因此央行再次出手收紧,以抑制商业银行的放贷冲动.

此外,他提到,从刚刚公布的CPI数据看,虽然同比增幅在意料之中,但从环比增幅看仍较高,显示物价上涨压力仍然很大.

国家外汇管理局周五称,2010年中国外贸出口逐步出现恢复性增长的势头,外商来华直接投资的步伐将重新加快,境外短期套利资金可能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境 内,均将导致中国外汇净流入的压力进一步加大.

中信证券首席宏观经济学家诸建芳亦认为,准备金上调在预期当中,因当前外汇占款过多,资本流入压力较大,节前一直保持政策稳定,节後也应该开始回笼资本.

他认为,上调准备金不代表货币政策的转向,而是为对冲比较充裕的流动性.未来如果流动性现状不改变,外部资金流入压力还很大的话,不排除央行还会有类似操 作.

但他提到,虽然CPI增速低于预期,但通胀上升的趋势没有改变,目前看没有加息的必要,预计首次加息会在人大、政协两会之後,不排除3月加息的可能.

中国1月新增人民币贷款1.39万亿元,1月末广义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25.98%.央行明确今年M2增长目标为17%.

央行周四发布的货币政策报告称,未来价格尚有不确定性,美元和初级产品价格走势、国内资源价格调整等也都增加了价格变化的不确定性,总体看价格稳定的潜在 风险有所加大.

**褒贬不一的评论**

尽管受访者对中国央行再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并不感到意外,不过,时机的选择仍然让市场哗然,对资本市场和商品市场的影响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王庆认为,从时机上来说,主要是因为春节前大量流动性被注入市场,节後需要回收,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是成本效率最高的办法."我们重申,这不应该被视为直 接政策紧缩,市场应该适应这样的动作."

巴克莱能源分析师 Amrita Sen则认为,市场短期内会把该消息做出负面解读,因为中国的商品进口可能因此减少.但从长期看,这对商品需求来说绝对有益,因为这使市场的增长更有可持 续性.

此前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1月的进出口仍处于回升当中,出口和进口分别同比增长21.0%和85.5%,高于上月但略微低于市场预期;环比则分别下降 16.3%和15.1%.贸易顺差为141.68亿美元,低于预期值195亿美元.

NABCAPITAL外汇策略师 Gavin Friend则表示,此举明显令市场措手不及.没有人预料到中国这麽快再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实际上现在正是市场对任何负面消息都极度敏感的时期,这无异 于雪上加霜.(完)

We Want China to Lead

Published: February 11, 2010

A few months ago I gave a speech at the Party Central school in Beijing in which I said that the next generation of Chinese leaders would have to be the most internationalist in its history. It was a passable sound bite.

Then came Copenhagen and a climate change summit that for many in Europe and America marked the emergence of a less than engaged China in international politics.

What Copenhagen reinforced is the current mismatch of our expectations of China and China’s own assessment of its role and responsibilities.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want and expect an engaged partner. China is often suspicious of that expectation and insistent on its own terms for any such role. How realistic are both sides?

China is increasingly led by a younger generation of Chinese, whose whole adult experience is defined by two decades of Chinese growth and who resent any suggestion that China should or could be dictated to on economic management or anything else.

When it comes to questions of economic credibility, the catastrophic mismanagement that crippled the Western banking system has only deepened scepticism of the superiority of the Western model in China. This compounds the understandable tendency of Chinese leaders to focus on China before they worry about the expectations of the outside world.

Over the last two decades China has overtaken the U.S., and then Germany, to be the world’s largest exporter. It will soon overtake Japan to become the world’s second largest economy. It has the world’s largest foreign exchange reserves. It has become the world’s biggest emitter of carbon.

European and American leaders are unnerved by this. But what Europeans too often don’t see is that behind this growth is Chinese caution and inhibition born of a governance challenge on a massive scale. On the face of it, they tend to be much more confident of China’s inexorable rise than their Chinese counterparts.

China’s leaders have a profound belief in China, but they are highly pragmatic about the challenges they face. They know that the export-led Chinese growth model is not sustainable in the long term. They know that weak domestic demand and state-led bank lending, flush now with a huge stimulus, need to give way to something more diverse and durable.

Europeans see 10 percent annual growth, barely slowed by global recession, as a juggernaut, a tectonic shift in the global economic order.

Chinese leaders see it as the minimum required to create the jobs to meet the expectations of a society that needs to make a stable transition from a largely agricultural society to an entirely industrialized modern one in the space of two or three generations — generations that are getting older very fast. We see China as increasingly rich. China sees itself as still, in many respects, worryingly poor.

These issues of perception are critically important and easy to overlook. They are what lies behind the great tension over accepting global targets for carbon emissions. They explain the antagonism created by overt criticism of China’s growth model, however justified.

Europe and the U.S. want China to step into a leadership role. China is understandably preoccupied with its own development and stability and still suspicious that the international rules it is being asked to enforce were not written with its interests in mind.

There is something in that. The machinery of global governance is still “Atlantic” in its orientation and both the I.M.F. and the World Bank need to be reformed to reflect China’s growing influence, along with that of the other emerging economies.

It is important to ensure that the climate change proces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rules do not have the appearance of the developed world setting out the rules for everyone else, once they have secured their spot at the top of the economic pile.

But there is also a tension in China’s position that needs to be resolved. China does not want to be dictated to, or to have others lead in its name. But at the same time there is a strong sense that China is not yet ready or willing to lead in its own name.

The reality is that effective multilateralism will be impossible without Chinese engagement. There will be no global climate change settlement without China. No Asian or global security architecture. No sustainable governance of global trade or finance without China.

In the long run China needs these things as much as anyone else. A billion-person blocking minority is not an obstacle to global governance; it is the end of global governance.

The dilemma for Europe and America is this: We cannot dictate China’s development or the solutions to its problems. But we do not have the luxury of ignoring them either.

Europe and the U.S. need to recognize that China will not simply accept a model of global governance or multilateralism that it played no part in designing, or which it feels does not reflect the imperative of its growth and stability.

But China needs to make it clear that it understands that China is too big, the challenges too great and the global village too small for China to retreat into inflexibility or insularity. We may have to show some patience, and nerves for the occasional friction, but one way or another, we all need China to succeed and we all need China to start leading.

Lord Mandelson is First Secretary of State in the British government.

Questions to Ask After 'I Will' but Before 'I Do'

Questions to Ask After 'I Will' but Before 'I Do'


All over the country today -- Valentine's Day -- men are down on bended knee proposing marriage. They will speak of love and affection and devotion. Few, however, will mention what really matters: money.

Crass, maybe. But true nonetheless.

When you think about it, couples don't fight over love. They fight over money. They fight because one person didn't balance the checkbook or made a bone-headed investment without consulting the other. They fight because one partner exerts dictatorial control over the money, or because one has secretly amassed thousands of dollars in debt on a credit card, imperiling the couple's finances.

Whether the issues are big or small, money will prove a powerful force impacting your marriage -- sometimes overtly in the form of routine arguments; sometimes quietly as animosities seethe beneath the surface for years, only to explode into a potentially marriage-ending supernova.

What couples don't always grasp is that money is rarely the real culprit. It's the lack of communication, often stemming from a lack of knowledge about each other's personal financial quirks and beliefs.

So, some time between "Yes, I will marry you," and "I do," you and your partner need to have The Money Talk -- the key questions all couples should ask of one another.

Here are four of the more important questions to ask each other, since they provide insight and information on how money will flow through your marriage.

1 What Are Your Assets and Liabilities?

This question is paramount because assets and liabilities are the basic building blocks of the financial life you'll live together. Assets (banks accounts, investments, retirement plans and a house) help you strive for the life you want. The liabilities (a mortgage, credit-card debt, auto loans and leases) will hold you back.

Your goal is to pinpoint where you are financially as a couple so that you can map out where you want to go together. That could mean determining how much you want to save each month for retirement, or how much you want to put into an account for a new house, a new car or an annual vacation.

It also could mean talking about how you each use debt and the amount of debt you each have -- and mapping out a plan to pay off as quickly as possible the combined debt you will have as a family.

The best way to approach this: Present each other with a copy of your net-worth statement, a simple list of all your assets and liabilities. And voice no judgments. Mocking a partner's choices will simply lead to future silence.

2 What Is Your Money History?

What you experienced financially as a child -- how your parents managed their bills, how they talked or yelled about money, what they taught you about saving and spending -- has shaped who you are today.

Problems arise in marriage because partners don't always see money from the same perspective. You might abhor debt for anything other than a mortgage, yet your spouse-to-be thinks nothing of putting lunch, groceries and the afternoon Slurpee on a credit card, and then paying the minimum each month and allowing the balance to roll over.

In talking to one another about how you each see money, you will begin to understand one another's money habits. That, in turn, will help you find a common approach for managing money successfully as a couple.

Neither of you will -- nor should -- get your way completely. Marriage is about compromis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early on of how you each see and use money will give you the tools to find a middle ground you're each happy with when financial discord arises.

3 How Should We Divide Financial Duties?

In many marriages, one partner exerts financial dominance over the other, leaving the silenced partner anxious and angry. Other times, one partner shirks financial duties because of disinterest, leaving the other to shoulder the burden. Neither is fair.

Couples should determine how to divvy up the various financial obligations that exist. Maybe one takes charge of investing and the other balances the checkbook. Play to each other's strengths. If you're good at challenging bureaucracy, maybe you agree to handle the insurance companies and the medical bills.

The point is that you both have an obligation to the family's financial well-being, and both spouses need to be aware of the household's financial situation.

If one partner wants to opt out of the daily financial minutiae, that's fine, so long as the other spouse is OK with handling the full obligation. But even then, you need to remain aware of what's going on with the finances so there are no unsavory surprises.

4 Do We Combine Accounts or Operate Individually?

This is a divisive issue. Many financial pros argue that operating from individual accounts helps maintain marital peace. Since neither partner knows what happens in the other's account, there's no bickering.

Maybe. But it's far from perfect. Resentments can emerge if one partner is better at saving and always has money for larger, more meaningful purchases. Moreover, individual accounts mask the family's true financial position, which can hamper the main purpose of marriage: operating as a team.

If neither of you know how much money is really flowing through the individual accounts, nor how much is being saved and invested, then it's impossible to plan a future together.

That doesn't mean individual accounts can't work. They can. But they require a large degree of openness so that you can both work toward common goals.

Ultimately, all of these questions are about one thing: communication. Learn to talk about money early and often, and you can mitigate the financial tensions that are normal in all marriages.

丰田是如何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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